冯紫英回房时已经略有些酣然醉意了。
酒不醉人人自醉。
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人生几大喜事之一,比起上一次娶沈宜修时,无疑是薛宝钗给她的这种刺激更甚。
毕竟对沈宜修这个人他之前并不太了解,甚至并不知道人家也是历史上赫赫有名的大才女,但是薛宝钗却不一样,红楼梦黛钗梦不知道伴随了多少文青少年们的青春韶华,黛和钗,究竟谁更好,选谁,这种小孩子的游戏之问换到成年人来做抉择,自然就理所当然了。
现在自己不但要娶薛宝钗,甚至还要搭上一个薛宝琴,要知道这薛宝琴的艳绝人寰甚至有力压黛钗之势,无论是贾母还是贾宝玉都是目眩神夺,一出场就风华绝代,艳压群芳。
这样一个千娇百媚的美人儿居然会遭遇梅家的退婚而落到和宝钗一起嫁给自己为媵的地步,如此离奇的故事真的称得上一场艳遇了,冯紫英都不得不羡慕自己的主角光环过甚了。
但这等事情就真真正正发生了。
冯紫英当然也清楚,若非自己之前在薛家表现出来的担当和塑造出来的绝佳印象,若非正好赶上了梅家退亲给薛家带来的巨大打击而急需一个回击来证明薛家女能嫁得更好,宝琴这样的女子是断无可能嫁给自己为媵的。
跨过内进院子,外边儿的喧嚣嘈杂似乎一下子就被隔绝开来,廊下的灯火半明半暗,明灭不定,冯紫英斜睨了一眼迎上来的莺儿和另外一名丫头,深吸了一口气,酒意慢慢消退。
本身酒量就不是很好,又是这等日子,冯紫英自然不会多喝,不过是举杯应景,聊作表示罢了,客人们也都理解,再说了,再不济身边也还有一大帮子知客们顶上。
“大爷,这边儿走。”见冯紫英脚步还算稳,莺儿和豆官心里也都放下,这成婚之日新郎喝的不省人事的情况她们也不是没听说过,今日这么多客人到场道贺,冯大爷免不了就要应酬一二,万一喝醉了,这新婚洞房夜就有些尴尬了。
“不用扶,爷没喝几杯,你叫什么?”冯紫英打量了一眼紧挨着莺儿的小丫头,看样子也不过十三四岁,明显要比香菱、莺儿小一截。
“奴婢叫豆官,现在侍候琴姑娘,噢,侍候琴姨奶奶。”那丫头倒也乖觉,福了一福,小声道。
冯紫英早就听晴雯说起过那从江南买回来的戏班子在贾府里养了两年,算是撤了,小戏子们也都分派到各房各家姑娘,估计这豆官也算是其中一个。
他也不在意,抬脚便往院子里走,二房这个院子他来看过两回,倒也宽敞,尤其是这种大院子,除了正房,旁边都留有几个小跨院,这便是为媵妾准备的,之前莺儿便代替宝钗宝琴来看过。
莺儿二女引着冯紫英沿着走过院中天井,直入廊下。
廊下灯笼高挂,房中红烛光影透过窗棂出来,摇曳变幻,把整个院子都映得一派绯色。
在门槛上略一沉吟,冯紫英便推门而入。
房中二女早已经恢复了遮面端坐的沉静模样。
看见冯紫英分列两旁的香菱笑靥如花,而另一边的女孩子却让冯紫英一愣,这丫头怎么生得如此像黛玉,也和晴雯有些挂相,只不过比起黛玉少了几许内敛,与晴雯相比少了几分锐利。
只是一怔之后,冯紫英心思便回到了房中正事儿上。
端坐于中的自然就是宝钗了,侧面斜坐于左的当然是宝琴了,香菱含笑递上一枝秤杆,冯紫英笑着接过。
这秤杆挑盖头,寓意称心如意,冯紫英当然明白,握住秤杆先挑起宝钗的盖头,绣着龙凤呈祥和喜、福字样的盖头落下,一张宜嗔宜喜的绝美娇靥呈现在冯紫英面前,那双眸中盈盈秋水,情意缠绵,看得冯紫英一时间神为之夺。
还是旁边的香菱咳了一声才把冯紫英从目眩神迷中惊醒过来,这才握住宝钗的手,叫了一声娘子,宝钗含羞叫了一声相公,松开手,那边儿那长得像黛玉模样的女孩子也赶紧过来重新递上一支秤杆,冯紫英这才又接过,面向宝琴这边轻轻挑起盖头。
又是一张让人意动神摇的俏靥!
虽然是两姐妹,但是不得不说宝钗和宝琴却长得并不像。
宝钗是典型的鹅蛋脸,但两颊微丰,自带一副雍容贵气,这张面孔单论华贵大方,冯紫英见过的女子中只有元春可以媲美,便是王熙凤也少了几分清泠,多了几分妖娆。
宝琴却是一张瓜子脸,但同样是两颊微丰,那双眸与宝钗的宛若深潭相比,更为锐利清冽,虽然都是两颊微丰,却因为脸型不同,宝钗显得富丽雍容,而宝琴则是俏中带艳,兼具了少女的明丽和青春女子的妩媚。
深吸了一口气,冯紫英强压住内心翻滚的心思,想到某些不堪入画的情形,他就难以自已,但此时他还得含笑握住宝琴的纤手,:“娘子。”
饶是平素宝琴落落大方,此时也是含羞带怯,娇声道:“相公。”
按照大周风俗,嫡妻大妇称自己丈夫为夫君、相公、老爷,而媵则可称相公、老爷,不能称夫君,但是妾一般则是称呼为老爷或者大爷、爷,不能称为夫君、相公。
当然这种习俗惯例也是大体如此,那等宠妾要称呼一下夫君、相公的,也有。
莺儿和豆官赶紧送上合卺酒,原来都是用葫芦做成,不过现在与时俱进也都改成两个葫芦状的酒杯,不过是形式而已,但是也寓意深远。
和宝钗、宝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