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微微掠过,夹杂着早春的露水,已略微有了夏天的味道.
李恪独自坐在俯苑里,自斟自饮着.
露水打湿了衣袖,也打湿了睫毛......
广漠沧桑的哀哀苍天,一望了无痕,一如他的心境.
“唉!”长吏程鸣无奈的摇了摇头,他们刚下早朝回来,听到那个消息后,李恪便长久的沉默着,虽然早在意料之中,但终归是摆在眼前了,成为现实了,却也不免怅然.
程鸣多么想上前去劝劝殿下,哪怕说上一两句宽心的话也好.
可是,王爷的脾气,他是了解的.
李恪每次受了挫折,打击后,总喜欢一个人清净,他可以自己调节过来,只是需要一段时间,所以,程鸣只能默默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除此之外,他什么也做不了.
“公主......”迦绫莲步进来,程鸣看见,刚要行礼,她却做了个免礼的手势,程鸣点头退下.
迦绫轻轻抬步向前,眼睑低垂.
她的腰间系有金带铜铃,缓缓移步便有悦耳的铃声轻柔回荡.
她浑身好似萦绕着丝丝缕缕的霜,清清淡淡的凉,
澄澈至极的双目里,水般柔光流淌.
“三哥.”迦绫轻唤.轻轻,总似一缕纱,一缕云,在眼前飘,眸光,却似清水,温婉着,三月莺歌似的绕.
李恪一转身,才发现这盈盈可人的女子,竟不知是何时过来的.
“呵!忙来忙去,忙的是什么?到成了为人做嫁了!”
“对不起......”迦绫心中一慌,是的,她上次支的那个散布谣言,说皇长子已死的招,不仅没有送李恪一步登天,反而让唐太宗加紧了立储,早立了承乾.眼下看来,当初是着实不该不记后果的贸然行事的.
“你道歉做什么?”李恪语气淡淡,眸光衣凛,仰脖,饮了杯酒:“我说怪你了吗?父皇已经诏告天下,立皇长子李承乾为太子,难道还能变吗?再怨天怨地的,有什么用呢!”
“三哥......”李恪虽然嘴上说不怪,可话里明显是带着气的,这些迦绫都听的出来.她一时语塞,立在那里,不知何去何从.
李恪继续喝着他的酒,那么的俊郎洒脱,那么的旁若无人:“醉了多好,醉了,就什么都忘了!”
“连我也要忘了么?”迦绫看着他,眼眸里拢上了一层烟雾,渐渐隐于水光潋滟之中.日光映她,是一种晶莹.她回眸,一缕轻笑,象六月的清荷,澄澈里有妩媚.李恪静看着,不语了,心下思量。“绫妹妹,人家说泣露幽兰,你又是什么?走过潺潺碧水,智慧的青波,于五湖烟水深处,悄然折下一枝荷,在雪地里找你。雪地里又怎会有你?有的只是鸿爪,只是雪泥。或许应该去天山寻你吧!那里的雪莲,还约略像你.”
沉没相对片刻,迦绫突然坐到李恪旁边,夺过酒壶,仰脖,饮下一口.
“绫妹妹,你干什么!”李恪见状,慌忙抢过,心下隐隐作痛:“你何苦这么糟蹋自己!”
“我不能这么糟蹋自己,那你就能这么糟蹋自己了?”女子蹙眉,侧目反问。
“我......”
“三哥。”迦绫又是一声低唤,夹了哭意。
李恪抚上她的芙面,轻轻拭去泪痕。却仿佛看到,一个影子,在映日的碧水里,轻轻摇曳。那里有步步清风,步步雪浪,一种杳远着的诗意。
春日的窗下,想象着清风的故事,听着神灵的洞箫和鸣,也让一朵朵清莲,娇艳着夜的思绪.舍不得你.想牵住你的绮罗衣,撷一缕岁月的花瓣,让纱缦飘过,绿水浮出一枝六月脱俗的清莲,让她映日,在他沉酣的梦里。
烟云缭绕,香霭浮沉。一对相拥着的身影缓缓自云端坠下,跌落三丈软红....
“恪儿,绫儿?”一个声音打断了思绪,眼前,幻像全无。
两人俱是一惊,寻声探去,丹阳公主幽雅的站在前方,红木回廊里。
“是姑姑呀!”李恪笑笑,拉起迦绫,二人迎上前去,行礼.
“恪儿。”丹阳公主嫣然一笑:“姑姑今天来,是来给你道喜的!”
“道喜?”迦绫惊疑的反问一句,李恪侧目,看着丹阳,仿佛在思索什么.
“姑姑呀。”李恪自嘲一声,微微笑笑:“您就别再取笑侄儿了!喜从何来呢!”
“唉......”丹阳摇了摇头,“李承乾得以入主东宫,这不是喜事吗?”见李恪不语,丹阳终于不再卖关子,“你呀!有道是‘君子征凶,有所疑也.’盛极而衰,再前进,就有衰败的可能.他长孙一脉如今昌盛至极,再往前走,不就该衰了嘛!”
。春日,柳条迎着艳阳招摇,满是献媚的模样,条条垂下来,使得原本就幽暗的宫宇,更加幽暗、诡异了.
风潋潋的吹着,绵软无力的打在人的身上,惹人厌烦.
“殿下,殿下.”
“恩.”
左右行过礼,李承谴做了个退下的手势,众人顺从的出去了.
空旷的大殿里,静的可怕.
他缓缓转身,小心而迅速的把门掩好.
大好的春光被严严实实挡在沉厚的门外,一丝也透不进来..
承乾嘴角浮上一丝复杂的笑,面前,有一个人平静的站着,本来阳光就透不进多少,他又正站在屋宇深处的背阳处,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人影,黑漆漆一片,无比诡异.
“太子爷,恭喜......恭喜......”那人缓缓开口,一步步地走到承乾面前,男人装束,却比女人还要优雅,妩媚.
随着一步步的走出,模样也渐渐看出来了.
艳红的唇,恍若嗜过人血,白皙的肤映着宫宇的黑,更加煞白.紫葡萄般的发缕缕滴墨,玛瑙般的深眸异常的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