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蔷哥儿走几天了?”
除夕夜,大花厅上,宝玉忽然问道。
他这一问,众人先是面色古怪,随即湘云“噗嗤”一笑,众人哄堂大笑。
谁也没想到,会是宝玉最先提起贾蔷来。
今儿团圆夜,也不知为何,戏看的不美,丰盛的晚饭用的也不香甜了。
凤姐儿好笑道:“宝玉,不让蔷儿笞挞两句,你这年过的不痛快?”
贾母啐道:“那个混世魔王不在这,你倒又欺负起宝玉来。”
凤姐儿叫天屈道:“何曾是我提起的?分明是宝兄弟想念的紧!”
宝玉也没好气,道:“我是算他几时回,我还有几天好日子!”
旁人不知这些,贾母却明白,她算了算道:“京城离宣府差不离儿是四百里地,一日行军不会超过七十里,这寒冬腊月的,不会超过六十里,顶多一天行五十里路。如此,来回就要半个月。再加上办事,许他半个月,也就差不离儿到家了,正好过完年。”
薛姨妈笑道:“宝玉也能过个好年了。”
宝玉眉开眼笑的欢喜起来,姊妹们笑罢,湘云提醒道:“蔷哥哥是为国出力,皇上点兵。冰天雪地的,还有危险,还是盼他早日平安归来罢。”
宝玉赌气道:“如今天下太平,是亿兆不易之盛世,偏他逞能,自己请了个差事,怪得了我?”
湘云生气道:“胡说!蔷哥哥说的你没听见?是军机处有大学士举荐了他,皇上征询他的意见,他能说不?”
贾蔷不在,宝玉有些放飞自我了,老神在在道:“他说是就是?我瞧他就是在吹法螺!朝廷上那么多文臣武将,果真就没一个可用的,非得寻他?不过是为了多建些功劳罢了。”
探春看不过去了,道:“蔷哥儿先辞了高官,再说他本是武侯了,还要那么些功劳做甚么?”
宝玉也不惧她,笑道:“说不准,他还想封国公,封王呢?”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听闻“封王”二字,宝钗登时痴了……
她以为宝玉说的还是有几分道理的,满朝文武,果真只能指着贾蔷?
可见,多半是贾蔷指着此次战事,去立些功劳的。
他为何想这般急着封国公封王?
一时间,宝钗心中多有甜蜜。
可又有许多心疼,这冰天雪地的,却不知贾蔷这会儿在哪里受罪,可别冻坏了。
早知他如此辛苦拼命,上回该随了他的意……
念及此,宝钗原本白皙无暇的俏脸上,多了几抹桃红,让一旁看着她的宝琴感到一阵惊艳……
……
宣府。
京城的惬意年味儿,在这里是不见分毫的。
形势远比京城预料的,要严峻的多!
镇城女墙上,站满布防的兵卒,墙头浇水堆积成的兵里,有鞑子的脑袋、手脚和血肉。
城外二里处,骚气冲天。
蒙古人的帐篷、牛羊密密麻麻,仿佛望不到尽头。
遥遥可见胡骑纵马观望着城池,麻木的脸上,腥黄的眼睛里,森然没有一丝感情波动。
可怕。
总兵府内。
淮安侯华文眉头紧皱,显然这年过的艰难。
他不算无能之辈,若给他数年功夫,一点点用手段将宣府兵将或折服,或打压,或驱逐调离,那么三五年后,宣府就能姓华。
可如今连一年功夫都不到,宣府距离姓华,还有极远的距离。
宣德侯董家卖光宣府田地房宅门铺,算是断了个干净。
可宣府还有副总兵,还有诸多参将、游击。
各家明里暗里枝蔓相连,又连同宣府诸士绅、巨贾,编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大网。
淮安侯府虽是来做总兵的,可统共带来了不到百人。
一旦得罪了对方,被人一围,则几乎寸步难行。
不用强力撕破这张大网,他几乎被人顽弄于股掌间。
可是若他以强权强力破之,莫说未必能得逞,即便果真诛除一家或者几家,也势必落到满城皆敌的下场。
所以,不能由他亲自动手。
眼下这个关口,果真逼急了,有人狗急跳墙,私自放开城门关口,那就是倾天之祸。
所以,只能借助于朝廷之力。
却不知,朝廷会不会派人来,派谁而来,能不能成事……
“父亲,宁侯贾蔷如今是绣衣卫指挥使,此事涉及内鬼奸细,朝廷必是要派他来的。若是他来,凭咱们家和他的关系,必能听父亲的建议行事。”
世子华安知淮安侯之难事,开口劝道。
华文皱眉道:“他是新贵,这二年来,一日比一日兴旺。上回闹的那样厉害,朝野上下皆是喊打喊杀声,都没能把他搬倒。如今,他和咱们家已经不是当初合伙卖劳什子烤肉的交情了。他便是来了,也未必会将我放在眼里。更何况,眼下年节,他那样的新贵,如何会跑这冰天雪地来吃苦?若是换一个人来……这里多是晋商根底,他们和朝中势力关系极好,到头来,怕是查不出甚么名堂,也不敢查。”
华安闻言沉默起来,他知道其父所言不虚。
当年的贾蔷,还需要倚仗淮安侯府的势力保全自身,不被贾家贾珍之流欺负苛勒。
可如今的贾蔷,虽不说让淮安侯府仰望,但其所在位置,也绝对高于淮安侯府。
可若其他人来……又未必敢下手。
沉默片刻后,华安沉声道:“父亲,那晋商范家和董家交好,和副总兵侯家交好,和诸参将、游击都交好,要么用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