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二十一日,周二,小雪。
除夕夜的钟声一响,天空便洋洋洒洒又飘起雪来了,昨天正月初一,下了一整天的大雪,到了现在,雪总算是小了下来。
费安安撩开厚厚的窗帘,向外看了看,哀叹了一口气,武装整齐,出门走亲戚去了。
南方过年习俗不算繁琐,但有一条,过了年初一,初二是必须要出去走走亲戚串串门的,费家本就是独门独户,亲戚实在不多,在a市的就一个远房表舅,自从费安安成年后便一直都是她去走的。
敲过周围交好邻居的门,互道新年快乐之后,费安安这才离开去表舅家。
走亲戚这种事原本就是个累人的活,如果碰上热情的亲戚就更累了。费安安好不容易在表舅嫂的再三挽留下,逃脱出来,一转头便是直揉脸颊,笑了几个小时,真当是累人。
路过一条小巷时,费安安不由得驻了足,饶有兴趣的走了进去。
a市是南方小城,不像e市,连胡同都是已成规模,在a市,胡同不叫胡同,叫小巷,且不怎么常见。这里只有几户人家,窄窄长长的一条小巷弄,几乎家家门檐是都挂着两盏大红灯笼,窗上贴着花纹繁复的窗花,鲜艳的红色映着皑皑的白雪,看起来喜气洋洋。
前方是个拐角,费安安踩着满地的鞭炮碎屑正欲过去看看,那边却传来了说话声。
“连翘,今天晚上到我家吃吧,反正你也一个人。”一个中年妇女高亮的嗓门响起,费安安听了却是浑身一凛,急忙停住脚步。
紧接着,连翘熟悉的声音便响了起来,“不用了王姐,我晚上要去朋友家。”两人又寒暄了两句,一阵脚踩在雪地里的吱呀声才向这边蔓延开来。
连翘刚过拐角,就看见费安安站在一旁,定定地看着自己。
“安,安安?!”连翘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费安安上下扫了连翘一眼,眼圈便红了,她瘦的太多了,从前精致的脸现如今却是异常苍白,厚重的大衣挂在身上,形销骨立,看着十分的脆弱憔悴。
连翘默然不语,转身带她向家里走去。
“进来吧。”连翘进了门,见她还呆呆的站在门口,便轻声道。
“你为什么不回家?!”费安安接过她递来的热茶,抬头问道,这里实在不是连翘该住的地方,看看这房间,矮小逼仄,阴暗潮湿,她这样自小家境优越的女人怎么能住在这里?!一时间,费安安对苏木怨怼更深了。
“我不想让他们担心,这里挺好的,安静。”连翘解释道,嘴角竟然还挂着浅浅的微笑。
“苏木也不管你?!”费安安一急,便问出了口,果然,听她提起苏木,连翘的笑容便收敛了起来,“他不知道我在a市。”
费安安咬咬牙,又问道,“连翘,你真的没有办法接受那个孩子吗?!”
“你知道那个孩子?!”连翘明显有些诧异。
费安安点点头,“我认识程漾,她跟我说了一点你们的事,我也见到苏木了。”费安安顿了顿,见连翘面上有些动容,便闭上了嘴。
“他……怎么样?”连翘捏着杯子,沉默片刻,才问道,眼中是掩饰不住的关切。
费安安摇摇头,故意叹口气,“很不好,跟你一样,魂不守舍,瘦了不少。”
连翘听了,偏过头去,目光空洞地盯着某一处,许久不说话。
“安安,我都不知道我跟苏木为什么会走到这一步。”费安安喝完了手里的茶,就在她以为连翘不会再开口的时候,一声宛若游丝的叹息响了起来。
费安安默不作声,连翘转过头来,满脸的苦笑,“三个月以前,我还是以为我跟苏木能白头到老,一个女人带着苏空青来了,说是苏木的女儿,他以前有一段时间过得很放荡,这一点结婚前我就知道了,我不怪他,真的,安安,我一点都不怪他,谁没有一段难以回首的过去呢?!”
“但程漾他们以为你怪他,所以不能接受苏空青。”费安安诧异道。
连翘摇头,“不,我能接受苏空青的,我跟苏木一直想再要一个女孩儿,虽然苏空青是苏木跟别的女人生的,但我一点都不在意这个,我爱苏木,所以我能接受苏空青,但是安安,你不知道,苏空青太有心思了!一个才六岁的小女孩儿,居然懂得栽赃嫁祸,你能相信吗?!”
见费安安皱眉,连翘继续说道,“她自己不小心从楼上摔了下来,却告诉她爷爷奶奶,是我推得她,谁会想到六岁的小姑娘会撒这种谎?所有人都相信她不信我。”
“苏木相信你吗?”费安安问道,别人不信连翘不要紧,如果苏木也不信连翘,那么费安安就绝对不会饶过苏木了!
连翘苦涩地一笑,“这件事他是说相信我的,但我有几次撞见苏空青在苏木的书房里找东西,我跟苏木说了,他只说让我以后小心一点,不要靠近苏空青,那我想他心里大概还是不信我的吧。”
费安安听了,脑海里却是精光一闪,苏木是管理一整个公司的人,有多细心自然不消说,书房是他在家里办公的地方,连翘告诉他苏空青进他书房翻东西,不可能会一点警觉性都没有,他那么同连翘说,说不定是因为怕苏空青找连翘麻烦,不想在连翘听来却有另一番意思了。
这不过是费安安的猜测,她便也只是心中想想,没有告诉连翘。
“他爸妈本来就不满意我这个儿媳妇,我跟苏木没同他们住在一起,苏空青跟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