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陡然转冷了。
进入八月之后,草原上明显感觉气温下降了很多,等过了中秋接近九月时,第一场雪如期而降。
张瀚到此时才踏上归程。
他在旧中都一带主持对察哈尔人的战事,到七月底时从旧中都沿着兴和堡往安固里淖,再到漠北官道一带巡行,一路向北几近千里,至戈壁滩深处,眼看要穿过去之后乃止。
整个官道有一千五百多里,直抵买卖城,标准并不算高,但也并不算低。按秦官道的标准路宽五尺,也就只容一车直行,两车交汇时就得错道而行,采用的技术也就是夯土式,也是中国式官道的通用规格,从秦直道开始就一直如此。
不俗之处就是用工充足,夯土绝不将就,用金属筑板不停拍打,一直到坚硬如铁为止。比起稀烂的大明官道,最少和裕升修筑的官道可以在几十年内不必担心凹陷凸起等官道特有的毛病,当然养护也是隔数月就得进行一次,否则还是保持不了太久。
排水设施是肯定要的,隔一段路就会有排水的沟渠,好在草原上最近这几十年估计都是以干旱的天气为主,倒不必一路沟渠到底。
另外就是直道两侧原本是打算以石块或砖块固定两边,但军司核算了一下工程量和消耗的人员物资……再胆大的人都不敢说出那个数字,连张瀚也是完全放弃了这种不切实际的想法和打算。
张瀚看过杂书不少,知道古罗马人是怎么修路的,中间挖开土壤,垫上沙石石块固定,道路两侧用石片固定,并且有排水沟渠,两千年下来不少罗马人修的道路还保存的相当完好,而且罗马人修的里程是好几千公里,万里之远,果然古典军国主义强国不是盖的,就以张瀚现在的实力,想按罗马标准修一条青城到库伦的道路,不要说把他修破产,直接就没有破产的机会好么!
道路已经修好了七成,大量的民夫在入冬前已经开始南下,只有少量的技术人员和辎兵沿着北上的直道继续勘测和养护已经修好的部份。
张瀚自戈壁区返回,再抵旧中都时,战事已经接近尾声。
察哈尔人全线溃退。
击退林丹汗的不是商团军,因为按张瀚的指示,商团军以稳守为主,哪怕是战机就在眼前也绝不会主动出击,张瀚担心,一旦大规模的剿灭察哈尔人,引起整个左翼蒙古的大崩盘,会在短期内导致辽东到左翼蒙古天翻地覆式的变化,这种变化可能是有益于商团军的部署,比如察哈尔人归降,大量的小部落归顺,如同土默特和漠北三部那样。
但更大的变量可能是后金方面得到消息,大举进入草原,原本他们已经收服了大量的部落,察哈尔人一跨,其八鄂托克和本部的大量牧民和地盘很可能归于女真所有,那时候麻烦可能会很大……很简单,因为军司还没有准备好在短期内和女真开战,更不喜欢见到一个提前几年正式进入左翼蒙古地盘,掌握十几二十万蒙古丁口和广袤草原的后金帝国。
张瀚一直认为,女真人真正威胁到大明主要还是孙承宗在辽西修城堡的那几年,后金以沈阳为基地,一直着力于狠狠的修理蒙古人,天启六年一听说林丹汗西迁,皇太极就带着精锐兵马追杀了几千里,来回万里之遥一定要灭掉察哈尔部,根子就是在女真非得占有草原,获得蒙古人的助力,才能真正从辽东一隅的小国,转化为和大明实为敌体的大国,这几年的变化,润物无声,然而至关重要,张瀚感觉自己没有必要试探努儿哈赤的决心……只要察哈尔人真的跨了,女真人必定是在最短时间内赶到草原,那时候商团军不仅得不到察哈尔人留下来的地盘,还将面临与女真人提前的恶战,这种局面绝不是张瀚乐意见到的,所以约束部下,只守不攻,终于在冬季到来之前,察哈尔人感觉西进无望,而且吃亏很大,在两个来月的对峙交战之中,察哈尔人损失了好几千人,对一个丁口不到十万的蒙古部落来说,损失已经不可谓不惨重了。
从废中都再出发,往后世张北,兴和、尚义等处巡行,在张家口外接见了王达通和马超文等张家口的大商人,算是当面感谢他们的捐赠,并且由张瀚亲自授给了荣誉理事的职位,虽然是官样文章,也是不得不做。
相当多的张家口商人亲眼看到了这一幕,也是坚定了他们跟随和记继续北上的决心。
这些商人多半是晋商,也有陕商与北直商人,更有少量的山东与河南商人。
这一天之后,和记商界第一的形象就此确立起来,张瀚更是隐隐成为整个北方商界的领袖。
当然也无人知道,张瀚在台湾的着手布局,其实在南方的海商中,和记也是商界重镇,并且实力越来越强,有和裕升本部的强力支持,台湾那边的基业便是比普通的海商强过百倍,甚至直追平户李家和广东刘香,火拼颜思齐之后更是成为南方海域的巨头之一,闽浙两广到南洋海面六大势力,西班牙,荷兰,刘香,李国助,大明福建水师,还有一个,便是和记水师。
折回青城的路上,北风呼啸而至,天空飘落雪花,等张瀚抵达城门口时,李慎明,孙敬亭,李东学,周逢吉,李遇春,张学曾,刘鹏,田季堂等文官都出城迎接,武职官方面是赵世文率部下出迎。
“文澜此次当真辛苦。”李慎明亲自替张瀚系上披风,须臾过后披风上就落满雪花。李慎明由衷道:“一出去又是几个月,奔波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