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落下最后一丝余辉,林家香皂铺子最近的生意差得不行。没办法,世道一乱,谁还有心思买这些玩意儿。城中米价飞涨,家家户户都准备着粮食,免得兵荒马乱的被饿死。
老掌柜打了个哈欠,将手中的算盘来回推了推,然后噼里啪啦地打起来。
“榕德斋,上月……二五一十,这里是十两银。槐安堂,还有这里是……”老掌柜的手跟随着竖写的毛笔小楷移动着。
一个拉长的身影,遮住了账本的页面。老掌柜抬头,露出一口大白牙,笑道:“林家香皂铺子,这位军爷有什么需要的?”开门做生意,哪怕传言再怎么人心惶惶,生意还得做下去,除非真的是铁骑杀进来了。
吴中平将头上的帽子摘下,捋了捋边上的头发,说道:“香皂怎么卖?好使不?”
老掌柜挪开包银的算盘,这样的算盘,包着银边,寓意“包赢”,就是怎么做生意都是包盈利。老人家,规矩甚多,他能这个行当,遇上个好东家,便是最幸运的事情了。在林家的铺子里,东家好,给的月钱高,他们自然也就更卖力了。
伙计递上茶盏,放到吴中平边上,眼神有意无意地瞥了一下那串红黄的蜜蜡。凭他多年练就的眼光看,至少价值五百两银子往上。
吴中平慢条斯理地将茶端起来,吹了吹,道:“都说林家铺子里的香皂好使,能拿出来给我试试?”
老掌柜笑道:“这个……”本来买香皂,就没有用用这一说的,毕竟这东西用过后就变了形,若是不买,放着也就没有要了,不过这些日子生意实在有些惨淡,见到这个穿着土豪气息十足的中年男子,老掌柜也留了个心思,估计是城里久不出户的老爷。
“去,拆块月菊香皂给这位爷用用。”
吴中平略带兴致地笑道:“菊香?还有什么味儿的?”
掌柜的一见吴中平来了兴致,这口音一听还不是京城人士,以为是个货商,觉着有大生意可做,便道:“品种有的是。有男子用的,女子用的,家用的,润肤的,等等。若是爷您用,用款茶香的倒是挺合适。”
吴中平眼睛眯缝成了一条线,道:“随便来个吧。换汤不换药的东西,骗别人还行,骗我可没那么容易。”
老掌柜有些郁闷,就算看破也别说破,不然这生意还如何做。不过看着有钱的主儿也不像是来搞事情的,生意还得做。伙计拿来木盆,打了些井水。
吴中平起身,将手浸湿了,打上些香皂搓着。
“唔,倒是挺滑的。”
掌柜的呵呵一笑,说道:“那是。咱们的肥皂,京师里一流的。”
吴中平用清水洗去泡沫。掌柜的眼明心亮,见到那双手上显露出来的伤疤老茧,顿时脸色一变。若是个商贾,手里哪里来这么多伤疤老茧。
“不错不错,你东家是叫林岚吧?”
老掌柜收回了目光,提心吊胆地说道:“老爷您可能搞错了。”
“嘁,这京师里的都人知道,怎么?欺负我一个外乡人?”吴中平哼哼道,“别给我打马虎眼。去,给我把你们东家请来。”
老掌柜脸色难看地说道:“东家……被困在皇宫里头。”
吴中平眉头一皱,喃喃道:“这样子啊……这样,这令牌你拿请你东家回来。”
老掌柜一愣,道:“官爷,恐怕不好使吧?夫人找人打点,都没有半点作用,在家里急得病倒了,这令牌……”
吴中平喝了口茶,说道:“听说你们这儿有烈酒?能搞点来吗?这茶没什么滋味。你放心去就是,接不来你家姑爷,我亲自去接。”
老掌柜见吴中平如此笃定了,也就不好再说什么了。
宫中戒备更加森严了。
所有人都在看着留王下一步的棋。五千叛军如入无人之境般地把控住了杀入了京师。如今除了宫中,整个京师已被留王掌控着。
原本投诚大皇子的那些官僚们,人人自危,暗道投诚太早了。这大皇子终究还是年轻鲁莽了一些,为他人做嫁衣。
赵颢几日之中,经了大起大伏,一夜白头,坐在龙椅上神情恍惚。“皇爷爷要诛杀我……皇爷爷要诛杀我……果然是他想当皇帝!”
王腾见赵颢魂不守舍的样子,拱手一礼,道:“殿下,兵临池下,如今该如何是好?”这话虽然是他问的赵颢,然而实际上,一旦留王的兵打进来,他所领的亲信定然是会开城投降,怪只能怪赵颢太年轻,被人当枪使。
一切都是谋划已久的事情。就连王腾自己,都是在十余年前,才接触到了赵德芳,慢慢地被他打通关节,拔擢上来,做到九门提督这个咽喉位置。虽说这回宫变,乃是以大皇子的名义,但是他清楚的明白,自己是在为谁卖命。
造反、宫变,哪有那么容易,留王谋划了几十年,若是像赵颢这样沉不住气的这般胡来,早就暴露了。
赵颢回过神,道:“援军呢?父皇派来的援军呢?这些忠于大京的军队,为什么不灭了这些叛党?”
王腾抿了抿嘴,说道:“殿下,是咱们……宫变在先啊。”
赵颢两眼一抹黑,然而还是有些不甘心地说道:“不可能!父皇留给我的江山,不可能拱手送给旁人!给西北洪将军传信,赶快率军来护驾!”
“殿下,远水救不了近渴。如今能求的,可能只有西宁郡王了。王爷正亲率大军,挡在援军之外,却无任何动静,不知道什么意思。”
赵颢回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