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皎洁,清廖的光芒倾洒在世间万物上,一片清辉与寂寥。长亭中,一名男子束手而立,墨发高束,露出一张轮廓分明、极为俊美的脸庞,只是那狭长的凤目冷光流烁,清清淡淡,与天边的冷月如出一辙。
“皇上今夜可想翻牌?”李福垂着眼眸走上前来。
赫连湛敛了凤目望去,只见李福手中的托板上静静躺着各宫妃嫔的牌子,冷光流转后,冷冷道,“为何没有兰贵妃的牌子?”
李福俯了身子,“前些日子芷兰宫的连翘来告诉老奴,兰贵妃信期已至,故不得侍寝。”
赫连湛蹙起剑眉,“那不是十日前的说辞吗?难道信期还未结束?”
李福诧异一怔,立即弓了身子,“皇上,要不要老奴去芷兰宫瞧瞧?”
赫连湛垂眸片刻,淡淡道,“不必,朕自己去看看。”
因平日里连翘闹腾的性子,越奴虽不喜闹,却也喜欢看连翘和其他人闹腾时候明媚的笑脸,所以芷兰宫一直都很热闹,然而今日,却是死一般的寂静。
赫连湛走到芷兰宫前,门守小太监当即脸色一白,正要出声,赫连湛皱着眉冷眼直直望去,立即让那小太监噤了声。芷兰宫不同寻常的压抑让赫连湛莫名地不安,不由加快了脚步,行至内室,才看到匆匆忙忙的小宫人们,一个个脸色苍白,神色紧张,赫连湛心头一紧,大步迈进房间内。
众宫人皆是大惊失色,惊慌失措跪了一地,“奴婢参见皇上!”
赫连湛紧紧咬了牙,冷眸凝向半跪在越奴床前的一名女子,“夕颜,这是怎么回事!”
夕颜咬着唇,缓缓移开身子,露出身后了无生气的女子,金丝红帐,黑如暗夜的青丝撒在床沿上,青丝之下,是一张美得不可方物的姣小脸庞,只是此刻,那张绝美的脸却苍白一片,秀眉紧蹙,长睫轻颤,隐隐有冷汗顺着面颊落下,干裂的薄唇不安地抖动着,仿佛在诉说着什么痛苦不堪的事情。
赫连湛只觉心头狠狠一钝,脚下飞速已来到越奴面前,长指颤抖着握住越奴的手,却发现掌中的小手热得灼人,赫连湛狠狠回眸望着夕颜,眼中杀气腾升,声音冷厉地仿佛来自地下罗刹,“兰儿怎么会这样!”
夕颜垂下眼眸,低声道,“十日前,兰妃娘娘失足落水,寒水冰凉,透至经脉,娘娘本就大病初愈,加之此次落水的寒气侵体,娘娘一直睡睡醒醒,十日来,一直未能痊愈……”
赫连湛敛起凤目,犀利寒戾的眸光直直扫向跪着的众人,咬牙切齿,“失足落水?为何这样大的事不来向朕禀报!”
“她昏迷前一直要我答应,绝不能告诉皇上。”清淡的声音在帘外缓缓响起,随后,一个端庄典雅的女子跪到赫连湛面前,淡淡的声音没有丝毫畏惧,“皇上若是要治罪,便让我一人承担。”
赫连湛呼吸一滞,绝对不能……告诉他……难道,她是怕自己知道后会来看她,怕他们对付唐家的计划功亏一篑吗?而他,竟也为了那个计划,十日来一步都不曾踏足芷兰宫,如果他能早点过来,如果他能早点觉察到……赫连湛回眸望向躺在床上了无生气的越奴,一颗心,窒息一般的抑郁和沉痛,片刻之后,清冷的声音缓缓响起,“其他人都下去,雪儿,你留下。”
众人应下,迅速退出了房间,夏如雪垂下眼眸,静待着赫连湛的惩罚。
“是谁……害她如此?”俊戾的声音温文尔雅,却有着让人不寒而栗的寒严和压迫。
夏如雪一怔,紧紧咬了唇,“皇上,我答应过兰贵妃……”
赫连湛冷冷望着夏如雪,深寂的眼眸没有丝毫波澜,“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夏如雪微怔,似有些不明白为何皇上会如此轻易放过她,起了身子准备退下,眸光不经意地向前一瞥,却见皇上已转过眸去看兰贵妃,长指小心翼翼地为她拭去冷汗,薄凉的唇无比怜惜地吻了吻她的额头,语气轻柔得仿佛在哄一个孩子睡觉,说出的话却让夏如雪陡然心惊,只听见赫连湛轻轻说道,“兰儿,无论是谁害得你如此,我都会让她付出千倍万倍的代价……”
痛,浑身都是忽冷忽热的酸痛,冰凉的梦境,炙热的身子,越奴只觉自己仿佛置身于冰火烧灼的锅炉,滚滚热气翻腾着自己无法挣脱的身躯,耳边总有什么声音在低语,轻轻地、温柔地唤着一个名字,兰儿。
昏昏沉沉不知过了多久,身上的疼痛渐渐消退而去,身子也轻松了许多,隐隐有光亮划破了暗无边际的黑沉,越奴难受得低吟一声,缓缓睁开了眼睛。
“兰儿,你醒了?”床沿边响起一个清俊的声音,越奴有些茫然,呐呐着,“兰儿?我不是兰儿……”
脸颊上立时覆下一双微凉的手,温柔的声音再次在头顶响起,“兰儿,别怕,我在这里……”
越奴微微一怔,抬起沉重的眼眸望去,只见赫连湛坐在床沿上,微微俯了身子望着她,俊美的脸庞满是温柔和担忧,澄澈的眼眸深邃暗黑,却在隐隐暗涌着些什么。
越奴摇摇胀痛的脑袋,开口道,“赫连湛,你……”发出的声音却是无比的沙哑低沉,每一个字节都牵扯起喉咙口的疼痛,越奴不由轻轻皱了皱眉头。
赫连湛见越奴神色,眸底掠过一道狠厉的光芒,轻手抚上越奴的软发,柔声道,“兰儿,你才刚醒,不要多说话。”
越奴低低点点头,没有言语。
“姬越奴。”赫连湛忽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