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隆起身:“什么?太后怎么突然闹着要去五台山了?”
吴书来忍着笑道:“据说是因为皇后娘娘太过孝顺,自请要给太后娘娘伺疾。”
乾隆便又退了一步:“想必,还有其他的原因吧。”
一炷香后,他见到了伏在地上的太后,便懂了,果然还是有其他原因的。毕竟,再惧怕皇后‘伺疾’,太后也不至于要如此急切的回五台山去。
太后伏在地上,避开了他的搀扶,行了个大礼。
乾隆仿佛尝到了嘴中的苦涩。他道:“皇额娘,您这是在折儿子的寿啊……”
太后只是看着他道:“哀家知道皇帝长大了,外戚势大本就是……哀家,哀家只愿此生终老佛前,日夜为皇帝同这大清江山祈福。只是皇帝,饶过钮钴禄家吧。遏必隆,他好歹也是皇帝的表舅啊。”
她哭的那么伤心,而乾隆却心凉如水。
他想起很久很久之前,那时候,他还不是什么皇帝。那个长相憨厚,却有一对精明利眼的男人,他对他悄声说:‘四阿哥还是防着三阿哥和五阿哥些,人心隔肚皮……’
后来,三阿哥死了,五阿哥成了和亲王,而他,早已不是四阿哥,那男人,却成了阶下囚……
然后,他听到了自己冷酷的声音:“朕不会杀遏必隆,但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朕会将他流放宁古塔,与披甲人为奴。可是皇额娘,您的话,却要记得。日后,不可再试图插手朕的朝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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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鹊刚刚回宫,换了衣服便被人叫住: “喂,你是哪宫的婢女?怎么到处乱走?”
她转身,脸上带了谦卑的笑容:“妹妹是前头打扫庭院的粗使丫鬟,姐姐,这是怎么了啊?怎么大家都如此忙碌?”
那宫女听了她的话,便上下打量了她几遍,继而笑了:“你一个粗使丫鬟不在自己的位置上好好呆着,到处乱走干什么?”
“姐姐教训的是,”喜鹊忙伏低做小,“妹妹不知事,谢姐姐教我。”
那宫女脸上逐渐有了笑模样:“你看起来,还蛮机灵……”
“让开!”一个小太监急急冲了过来,撞开了她们。
“你竟敢……”那宫女险些摔倒,好歹站稳了,脾气登时便上来。只是刚吼了一句,便住了嘴。
“姐姐,那人是?”喜鹊已然认出了那人,却故作不知。
“嘘!”那宫女忙道,“噤声,那是坤宁宫伺候皇后娘娘的公公,咱们可惹不起。”
“哦,只是那公公这般横冲直撞地,仿佛有什么急事?”喜鹊想套她的话。
那宫女却谨慎无比:“横竖无论是什么事情,都不是你我能知道的。干自己的活,这皇宫里头,秘密太多了。”
“姐姐教训的是。”喜鹊低了头,遮住眼中的精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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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哐当’
雅娴失手跌了杯子。她抬头,哑声道:“你……你再说一遍!”
那太监声音悲怆,磕了个响头:“娘娘,那布尔大人,没了!”
她的眼中,便涌落出泪来。前生,他宠她,爱她,捧她为掌上明珠。
今世,他更疼宠她,甚至超过了对两个哥哥……
初生,她睁眼,第一眼看到的便是他;她身子不好,额娘彻夜不眠守在她床前悉心照顾,可她却知道,阿玛虽进不得她的屋子,却在她的檐下站了整整一夜;她一句话,他可以不要自己的爱妾;她出嫁,他半晌不说话,尔后却掏出一把匕首递给她……
无论是前生还是今世。她都享尽了他给予的宠爱……
“阿玛。”她泪如雨下,怎么忘了呢?她怎么会以为过了前世他离世的年份,她便能心安理得,忘了他也会老,忘了他早已不再年少?
一入宫门深似海。重生,却还是抵不过岁月和命运……
人都会老,都会死。可,这样的事情,一旦发生在了至亲身上……
“伺书,容嬷嬷!”她叫,“我要出宫,我要出宫!”
她连‘本宫’都忘了自称,只知道惶急地寻着熟悉的人:“我要出宫,我要出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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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还未启程,国丈便离世了。
只是皇后娘家的丧事,无论如何也不能拖后太后要去五台山的行程。
毕竟,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寻常百姓中已出嫁的女儿,尚且不能为娘家的亲人披麻戴孝。更遑论国母。
整个皇宫陷入一片忙碌中。
而此时,最忙碌的人,莫过于乾隆了。
除正常的朝政外,他还得多去慈宁宫,以示孝心。另一方面,国丈新丧,皇后悲痛,他还想要去照拂。偏偏,这两头都不太领情。
雅娴只出宫了一趟,叩拜了灵堂。这还是提前清了场后的结果。因太后要离宫,她竟连多在那布尔府中留一刻都不行。虽则瓜尔佳氏等都十分两截,但她却丝毫做不到一丝心安理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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弘昼站在那丛花木前。
他的福晋,便自后轻笑:“爷,您看,那千日红,却是要开了呢。”
他便低了头去看,那花枝上,早已爬满了细小的花骨朵儿。
那般的细密,紧凑,仿佛,是在留恋枝头最后的温暖。
他突然觉得,这便是这株千日红最美的时候了。花最美时,便是未开时节,因为不开花,便不会有凋谢的时候。因为不开花,便永不会花落……
“是很美。”他听到自己如是说,“福晋,外头风大,你先回去吧。”
那福晋站在他身后,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