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娜睡了很长的一觉。
卡列宁起身的时候并没有惊动她。于是头一次,安娜错过了早餐。
她并非一周五天都去高曼先生的店里,毕竟,她还有需要维持的社交活动。以卡列宁夫人的名义。
今天她给自己放了一个假。
现在已经是春天了。白日里不再那么寒冷。她就和萨沙在院子里喝了一会儿下午茶,听后者谈论了一些最近彼得堡发生的一些事儿,其中就包括伊莉莎和阿丽娜的的事情。
“虽然同样是交际花,但这两个人可完全不一样。我一点都不同情阿丽娜,向她这样的人不过是奔着钱去的。”
“难道伊莉莎小姐就不是吗?”安娜问道。她发现,尽管作为一名交际花,但伊莉莎似乎受到了更多的尊重,几乎人人都对她有好感。
“那可不一样,夫人。”萨沙摇了摇头,道,“伊莉莎小姐是被卖进去的,这可不是她自己决定的。但凡有一对好的父母,她就不会遭遇这些事情,说不准还能有一门好亲事。”
“那,”安娜想了想说,“阿丽娜也许也有自己的苦衷吧。”
“您想得可真是太善良了。”萨沙皱了皱鼻息说道,“若是她有一个需要帮助的家庭,又或者但凡她想要为自己打算一下,她就不会那么奢侈。去年她病了一段时间,几乎死去,花了一大笔钱还不够,她还欠了许多的债务。庆幸的是她还活着。医生叮嘱她要节制,注意自己的健康,但不出三个月,她就又出入那些聚会,好像那个地方少了她就开不成了一样。”
萨沙停顿了一下又说,“不过,没准她有自己的打算,嫁个有钱人之类的。你知道的,那种圈子可不是她这种人能嫁进去的,除了美貌之外,她可什么都没有。好人家是不会要这种姑娘的。”
“不过,”厨娘耸了耸肩膀,“我想如果她之前是这样打算的,那这会儿怕是把手帕都绞碎了吧。”
安娜知道萨沙的意思是指伊莉莎即将获得幸福的事情。
这两位在彼得堡风头正劲的女人,原本是不相上下的,但只要在宴会中,伊莉莎被求婚后,两个人的地位就会开始天差地别起来。
与萨沙的下午茶结合素后,阿丽娜这个名字就进入了安娜的心里。
毕竟,不管是萨沙说的这些信息,还是,作为上次“穿”了高曼先生原本给伊莉莎设计的衣服的人,她多少是有些好奇的。
卡列宁出门的时候让科尔尼告诉安娜,他下班后会直接去剧院那儿等她。彼得会在五点的时候来家里接她。
安娜看了看时间,也只有一个小时了,所以她开始准备。
除了去法国那一次,回到彼得堡以后,安娜和卡列宁还未单独在外面用餐,又或者是,正式的第一次约会?
为此,她想要好好准备一下。
安娜在自己那间大得不像样的衣帽间挑选了一番,这个衣帽间据说是卡列宁特意让人定做的,用的非常考究的印度玫瑰芯木,每刨去一层木屑,香味就更为浓厚。
安娜知道卡列宁不是一个喜好穿衣打扮的人,他会这样做完全就是为了自己。这份体贴和细心就是安娜最喜欢他的一点。
她挑了一条绿色的裙子,墨绿色的蕾丝披肩被她随意的披在手臂内侧,长长的卷发在安奴施卡的帮助下,打理成两股不念字,以三七分的姓氏,最后绕过耳侧,隐没在后脑勺那里。一条小小的墨绿色缎带打了一个花结在后头,这就是头上所有的装饰物了。
安娜对着镜子照了照,十分满意。
现在的女士裙子多半都有臀垫,结婚没多久以后,安娜就把这种衣服全都打入了冷宫。
幸好她十分苗条,腰部也格外纤细。比起那些被束腰勒至十六尺甚至变态到十四、
五尺的小腰,十七尺的腰肢已经是一种恩赐了。
五点的时候,车夫彼得按时回来。
安娜没有带着安奴施卡。尽管上流社会的妇人们出门,必须要带上几个仆人才能彰显出自己的身份和体面,但这是一场私人约会不是吗?
大约三十分钟后,安娜他们的马车来到了剧院门口。
她打开了一点车门,好找寻自己的丈夫,但外面的彼得已经笑了起来。
“夫人,先生正向您这边走过来呢!”
安娜看了过去,果然。
卡列宁还穿着文官制服。
他双腿修长,双肩平坦,虽不健壮却宽阔。春日的制服没有冬日里那么厚重,最近这版制服还改良了一点,更加掐腰,裤缝的地方女仆烫的非常平整,显得整个人个子比实际更高。
卡列宁没有像往常一样穿着大衣,也没有佩戴那两枚荣誉勋章,但裤腿没过脚面,走动时有时候会露出皮鞋光滑的鞋面,那种感觉倒是非常迷人。
“也许他知道我喜欢看他穿制服的样子。”安娜有些出神地想着,如果这个时代有什么粉丝俱乐部的话,安娜一定会给自己的丈夫成立这么一个俱乐部,而且只颁发给她一个会员通行证。
她正这么想着的时候,直到卡列宁已经走到她面前,隔着那扇小窗瞧着她。有那么一刻,安娜觉得自己像极了在阳台上等待爱人甜言蜜语的朱丽叶,但罗密欧可没有那么蓝的眼睛和低沉的嗓音。
“安娜,这样做是不够体面的。”
梦想远离,回归现实。
安娜冲自己的丈夫眨了眨眼睛,“好吧,我不能指望卡列宁先生会给我朗诵十四行诗。”她关上马车小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