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因西北换将一事正闹的不可开交,偏居一隅的胤祥此时此刻也好不到哪里去。距离冯家印、苏庆徳阴错阳差上了狮子山已有三日,胤祥左等右等等不到山顶上有任何消息传来,这几天着实如热锅上的蚂蚁,辗转反侧坐立不安。
等到与川陕总督周有德约定好的三日期限已到,胤祥闯进营帐要求不计一切代价攻上山去。其实周有德这三天来也不好过,冯家印、苏庆德乃是胤祥从京城带来的心腹,抛去他们副将的身份不说,仅与胤祥同征战多年,情同兄弟的情分,便让周有德倍感压力。
周有德三日来茶不思饭不想,征集了全军最有头脑的几个幕僚正在商议如何营救冯、苏二人,见胤祥火气冲冲的进到帐里,周有德赶忙抽身出来恭敬相应。
“十三爷,您看,这狮子山周边的地形您也略知一二,前山只有这条羊肠小道通向山顶,后山便是悬崖峭壁难以攀爬,照目前情况看,除非山上的人自己下来,仅凭我们这些人,分散力量往上攻,跟送死没什么区别。”周有德如是汇报。
这些天胤祥没少勘探地形,深知周有德说的是实话,理智告诉他比起大队人马上山营救,冯家印、苏庆徳想办法自救的成功率更高一些,只是多年的情份让重情重义的胤祥已然没有了耐性,更何况一路走来出师不利,胤祥隐隐约约觉得内心不安,而这份不安究竟源自何处,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十三爷,周将军,为何不遣敢死队从后山攀爬至山顶?这后山虽说不好爬,但我昨日骑快马绕到后山,见峭壁上长了不少这种树,其枝叶繁茂,足够担负成人的重量。”说话者名李冒字先德,是不久前从西山锐建营调防过来的城防将军。他边说边拿出一根成人手腕粗细,黝黑发亮的树枝放在桌上,周有德看也没看,自顾自说道:
“李将军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你们北方人不了解南方山体的特殊,此狮子山与北方的岩石山有所不同,虽有此山高整体却是泥土堆积而成,夏季暴雨袭来,经常发生山体崩塌和泥石滚落现象,为此死了不少百姓。李将军所设计的攀爬上山,老臣不是没找人试过,不出二十几人树木就会拔地而起。那狮子山下便是澎湃的河流,为求上山,我手下摔死的将士不计其数。”周有德感慨的解释,胤祥拿过那根树杈掂在手里摸了摸,而后又凑到鼻尖上仔细闻了一闻。
似乎不太确定手中之物,胤祥大声唤人送来火把。他将树枝捻在手中凑近火把,众目睽睽之下,那树枝噌的一下冒出丈高的火苗。
胤祥心中大喜,急迫的问道:“这树可是长满后山?这种植物我在京城见过,是南方特产的油柏,此物油性极大,一点就着。我们仅可派几名身轻敏捷的战士想办法爬上山去,等风向合适就放火烧山,逼迫山上的匪寇自己下来。”胤祥神采奕奕的说,没想到周有德还是叹息的摇了摇头。
“不瞒十三爷,这油柏乃是当地老百姓生活所必需。末将多次侦探,此物后山存量极少,反倒是前山长了许多。后山的树木阴湿难引,而防火烧前山,势必造成山上的匪寇无路可退,意图全歼倒是个办法,但凡想留活口,此举并不可行。”周有德惋惜的说,胤祥一听前山布满了油柏,顿时彻底绝望了。放火烧山势必要逼死山上的匪寇,但这样一来,冯家印、苏庆徳也将在劫难逃,虽说这是全歼敌军的好办法,但就这样白白牺牲两员大将,胤祥实在于心不忍。
一屋人陷入了沉默,一时半会儿谁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而此刻山上,冯家印、苏庆徳正被反手捆绑着关到一间临时搭建的木头屋里,门外两名穿着旧式明军军装的小兵警惕把守着房门,屋里阴冷潮湿的味道让冯家印、苏庆徳难受的有苦说不出。
冯、苏二人自是不甘被捆,特别是苏庆徳,嘴里只叨叨着冯家印的一时糊涂:“你说你,明明穿着自己的衣服,偏偏挂着顾生友的腰牌,要不是你自己说的名字和腰牌对不起来,咱们这会儿至于被捆的跟大闸蟹似的吗!说不定,这会儿正坐在他大当家的硬仗里喝热乎茶呢!”苏庆徳抱怨着,冯家印挪着屁股朝他靠了一靠,满不在乎的回敬道:
“谁他娘的知道这衣服上有腰牌,爷这身衣服是从顾生友那厮身上扒下来的,爷的腰牌还在丰台大营呢!哎哎哎,你别光叨叨,往我这儿靠靠,我裤子荷包里有把短刃匕首,帮忙掏出来。”眼瞅着冯家印后背贴上了苏庆徳,苏庆徳这才停止了抱怨,他一听说冯家印身上有匕首,也迫不及待的用被捆绑的手朝他裤兜摸去,谁知刚巧不巧,苏庆徳摸错了地方,只听冯家印大喊一声骂道:
“哎呦!我的大老二!你小子轻点!”苏庆徳又气恼又好笑,还没等骂出声音,那守门的小兵推门进来,怒喊了一声:“你俩干嘛呢!”
冯家印反应奇快,眼看来不及分开,索性继续靠在苏庆徳身上后背不停的动弹;“呦二位爷,小的后背痒痒,靠在兄弟身上蹭一蹭,要不,二位爷帮着挠挠?”
冯家印嘻皮笑脸的说,那两个守门的相互对看了一眼,其中一个小兵哼哼道:“我呸!你也配!”说罢,二人狠狠关上了门,冯家印、苏庆徳皆在心中长吁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