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六年九月六日,摄影师李奥就位,《入殓师》摄制筹备完成,即日起就算开机了。
苏长青一如既往地选择了低调,高仓健和他的想法一致,拍电影本就是工作,都不愿意借着开工把记者召集来自卖自夸。
宣传策略有很多,低调也是一种,电影早晚会被人知道,而默默踏实地做事,绝大多数情况下能给人留下好印象:“哎呦,没想到一声不吭就把电影拍出来了,有点格调哦。”
《入殓师》原本是一部小成本制作影片,大部分场景在室内,靠演员对话讲故事就能支撑起独特的剧情,如果不请大牌只用神野艺人的话,七八百万人民币就能搞定。
现在却因为高仓健、梶芽衣子的加盟而制作费暴增,不过再怎么着人民币两千万也能完成,比《移动迷宫》便宜许多,放好莱坞仍属于小成本。
梶芽衣子虽然是神野签约艺人,但和许多知名艺人一样,签的是无底薪经纪合约,拍神野的片子也得随行就市付钱,不过可以扣回经纪费,等于打了折。
到达东京的当天,苏长青估算八幡晴美的仪式应该结束了,于是给她打了个电话。
已是午后近黄昏,人群已经散去。
八幡晴美走出神殿,坐在长廊的阴影里。
苏长青脑补出来的这个画面很唯美,带着喧闹之后淡淡的落寞。
听得出八幡晴美很高兴:“您已经回来了?”
“是的,刚到东京的酒店。”
神野有宿舍,但那是为普通员工准备的,社长带着高级职员入住未免荒唐,于是苏长青和西门雄、柳雨菲等人一直就住在酒店。
“接下去有安排吗?”
前几天苏长青拒绝了去箱根探望,而且还回国了,八幡晴美是有些不高兴的。
不高兴也没办法,由着她的性子来,或许今天的直播里就夹带着绯闻了,甚至可能没有继承大典。
苏长青个人的事早就不完全属于个人,他得慎重,也不能由着性子来。
二十年后某位大佬说他的手从来不碰钱,心理学上解释的话,也是典型的缺什么就胡扯什么。
明明只是一个商人,并不是圣人,说自己不碰钱不花钱有点匪夷所思。
通常情况下一个人拥有的财富越多,也就比别人涉及更多的可题,一旦缺起钱来也绝不是一星半点。
堂堂美国都缺钱,敢说不缺钱的多半是半桶水,比如晃荡潵了的日本。
苏长青四维之外又收购了神野,每天一睁眼全公司人的吃饭可题需要考虑,这个马虎不得,虽然他也很想举起双手对着镜头说我不碰钱不在乎钱,但那只能证明焦虑。
花了四年时间筑建的四维-神野大厦,如果出了大可题,轰然倒塌恐怕不用四分钟。
这可不是甩甩头说一句大不了重头再来那么简单的事,杜可可、黄杨都是放弃了制片厂的工作跟着他的,一旦失败让人家从哪里重头再来?
苏长青还没混到大佬的级别,没到卖个概念就能圈钱的层次,还得踏踏实实拍电影赚钱支撑这个大家庭,到了日本不能本末倒置。
八幡晴美骨子里是任性的,而且有股孤注一掷的疯狂劲,前几天是她人生最关键的时期,绝不能为了一时男欢女爱坏了大事。
她可以任性狂飙,苏长青活了两辈子可不能陪着疯,脚得时刻放在刹车上。
接下去的安排早就定好了,《入殓师》春夏秋冬的外景戏都有,三天内剧组动身前往伊豆开拍夏天的戏,再拖下去就真入秋了。
为了追求真实,部分可以棚内搭景的戏也改为租用民居实拍,那么接下去三个月可能都要待在伊豆,基本可以跨三个季节。
八幡晴美更振奋了:“好的,我会在伊豆的家里恭候您回来。”
苏长青怀疑她一早建议将拍摄地选在伊豆,就是等着这一天,可也不能再说什么。
现在晴美已经拿到了属于她的一切,再出可题也仅仅是出可题,别人很难再拿她如何,苏长青只能小心点好自为之。
“你刚接手了神社,许多可题要处理,能走得开吗?”
八幡晴美接手的可不仅仅是富士山本宫浅间大社,这只是象征意义的,其实是全日本一千多家浅间神社,等于是一个大集团的总裁,本应该比苏长青忙得多才是。
“完全没可题,我父亲长期病弱,所有事务始终运行正常,浅间神社几百年来早就形成一套成熟的管理机制,无须担心这些。”话虽这么说,晴美话锋一转:“不过未来的管理和发展却有很大可题,有些可题我想向长青君请教,八幡家族是时候作出些改变了。”
事务运转正常,所以晴美就可以摸鱼,溜到伊豆去密会?
既然事务运转正常,怎么又说管理和发展有大可题,这显然前后矛盾,难道是在错误的道路上运转得很顺畅?
虽然日本经济不景气,很难想象会影响到拜神事业,通常都是世道越不稳定,人心越需要慰籍,宫庙道馆也就更兴旺,二战期间神道可是发扬光大的。
神社经营几百年,那么多艰难岁月都挺过来了,现在能出什么幺蛾子?
苏长青对这一套似懂非懂,有可题恐怕也难以出谋划策,八幡晴美这么说多半是为自己的玩忽职守找借口:别说我鬼混哦,主要是为了谈工作。
不过苏长青也猜测,她所说的可题有可能来自家族内部,许多历史悠久的传统家族都经不起现代化冲击,渐渐走向分崩离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