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长平之后,一辆看上去有些残旧的马车的速度慢了下来,在马车的两侧以及后面跟着几十来名穿着朴素的跟随者。
儒家珏子将去游说大虞之王的消息在楚鲁战役结束初,就是在中州六国王公中传开。中州上的儒家在乐崩礼坏的乱世之中,他们崇尚“礼乐”和“仁义”。
此时楚国西处渔阳被破,楚王嬴昊命大将沈凌直接领军开赴渔阳,和秦魏两国相据在渔阳以东的“风弥谷”,一时间僵持不下。儒家避开秦、魏、楚、鲁四国,而游说大虞,多有大虞初建,百废俱新之由。
马车的帘幕被拉开,一位年约三十六七的男人探出头。他的头发看上去有些灰白,鼻梁看上去有些坍陷,但双眼却是极为有神。
半月前,李子骞和项一鸣带着仅余两千的幽明军团步入长平。这让这位儒家的珏子心中微微黯然,他听闻李子骞乃是天机阁战门的战者,早有一睹其风采的心思。
战门的战者虽在中州被称为“兵家”及“墨家”,与他儒家思想有点相逆,可这并没有消减珏子对李子骞的仰慕。
“这打好的河山,都是被兵家打出来的。”珏子望着马车外的景色,他不由感概,“礼以节人,乐以发和之道,也不知那大虞的王是否可以接纳。”
“哼!”
在珏子的话刚刚落下,在马车的右边就是传出一声极低的冷哼声。发出冷哼声的是个约莫十八九的少年,他唇红齿白,娟秀的面庞上隐约透着一股不同于他人的桀骜。
他是珏子的第三十二个弟子,乃是魏国权贵之族吴氏子弟,名文广,其名有博学之意。
他本是在三年前被其父亲许了门亲事,处在章台中寻乐子的他听闻,一怒之下手提利剑搁在自己的脖子间质问其父,“何为父?你养我但不育我,你生我却不顾我。若此我父,我还你性命,至此我二人再无瓜葛。”
其父看着站在自己面前质问自己的孩子,他悲怒中又拿自己孩子没有办法,只有向他约法三章:
一、取消婚约,不干涉其子的婚约。
二、其子文广必须拜儒家珏子为师,学其礼乐之道。
三、所学之法不可伤魏国之利益。
吴文广在马背上撇了撇嘴,眉宇间透着锐利之极的傲气。在他看来,儒学之道太过迂腐,乃是虚伪之学,学说之内大有“瞒”和“骗”之意。
冷哼声传出,围绕在马车四周的珏子弟子大有不喜之意。文广平时一向傲气凌人,对他人做法嗤之以鼻,如不是看在自己老师的面子上,他们恐怕大有嘲讽之举。
“文广可是觉得为师此去大有多此一举之意?”珏子望着远处,脸色平淡,“汝之才学,为师生平少见。文广有何见解,汝可直言。”
珏子此番话语中的语气像是与同辈之人交谈一般,随性中透着征询,这让其四周他的弟子心头更为苦涩。
“乱世之中,富国强兵乃是每一个君王之想。以刑名赏罚实现君王独掌大权,大虞之王半月前赏法家楚斯千金,良田百亩。今老师前去劝大虞之王行礼治,老师可是以为那大虞之王会接纳你的思想。”文广悠悠而言,言语之中散发着散懒。
乱世无义战,战争的意义就是尽可能的削弱敌方的有生军源,这也是在战斗结束之后,胜利方多有屠城之举的缘由。杀掉孩子和男人,留下大部分女人这本就透漏着战争的无情。
珏子听的自己学生的话,他眸子隐约间有些黯淡。以“仁”治国本就是和平盛世中帝王才行之事,中州的战斗都是你死我活的战争,对于稍纵即逝的利益变化,才是君王忧心冥想之源。
乱世是法家、纵横家以及兵家的天下。儒家的时代还在未知时年的和平中,珏子深知自己即使懂儒学,只乃自己早生百载,在这个乱世之中属于他的呐喊终究会淹没在野心家声嘶力竭的吼叫中。
儒学只有在和平时期才能维护帝王的统治,只可惜现在的中州没有仗剑睥睨天下的帝王。
“文广心里有法家吗?”珏子朝着马背上的吴文广看去,平和的眸子中迸发出让人骇惧的光彩。
面对着自己老师眸子中流露出的光彩,马背上的吴文广不由愣了愣。一个还有四五年就迈入人族老年的男人对于成功的追求全然在那双眼中,这绝不是庸庸之人可以面对的。
“文广心里无帝王,天下的统一和分裂全然是那群野心家的事情,学生不想成为君王的爪牙。”
在一愣之后,吴文广轻轻的摇了摇头。他本是个桀骜心存自由之人,对功名视之为粪土。这也是他心中对儒学不喜之由。
“呵,文广是个极为特殊的人。”珏子笑了笑,又是说,“若是如此,为师我去大虞邯郸恐怕只会落得个被虞王赏赐千金的份了。”
吴文广看着眼前这个笑了起来的男人,他散懒的表情严肃起来。他可以体会到自己老师话语之中的苦涩。他虽桀骜,但也知理解他人。
他深知自己老师话中的意思,大虞的王赏他千金多有于乱世之中寻千里马之意。他老师珏子此话也是透出他对此次游说亦是抱着消极之思。
未等吴文广回话,珏子手中抓着的帘幕就是落下。吴文广眼皮一跳,心里泛起酸楚,自是认为自己的话太过直白,无心伤了自己的老师。
四周珏子的其余弟子见自己的老师郁郁的眼神,他们皆是愤怒的瞪向马背上的吴文广。
马背上的吴文广取下侧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