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笃笃笃,锵——锵——”
远处传来宫内打更声。此时的东宫,一片寂静。
宫内弥漫着灰白色的烟雾,经久不散,偶尔路过东宫的巡夜护卫都要蒙起口鼻以防被呛到。
白天里的一道圣旨如今已传遍了整个宫闱。
宫中人纷纷赞叹皇帝和太后的机智,路过东宫的护卫也不禁要竖起拇指以表惊叹。
夜里,梵迦正做着酣梦,恍惚间好像觉得周身气温下降,便翻转了个身子。
“呼——”
风吹进窗子,将床边的帷幔吹起,轻轻扫在梵迦的脸上。
梵迦皱了皱眉,一把抓住那不听话的轻纱,朦朦胧胧地睁开眼睛。
仿佛听到了什么异常的声音,或是某种特殊的氛围,梵迦吃力的抬起头,往窗外看去。
“啊!”
梵迦大叫一声,从地上蹦起,连退了数步,不期撞进了一个温暖的胸膛。
她猛地回头,却见信陵正低头淡淡地笑着望着她。
她觉得现在的信陵似乎与白天的信陵不太一样,但顾不得多想,又扭头往窗外一处看去。
咦?怎么不见了?
方才,她分明看见一个白衣女子面色惨白地盯着床上看。
怎么才一瞬间,她就不见了?
被这么一吓,她顿时睡意全消。
转过身子抬头看信陵道,“你看见了吗?”
信陵含笑点点头,眼神里清明的吓人。
梵迦觉得他有点不对头,便试探地问,“信陵,你……”
“你该不会是春药发作了吧?”
信陵脸色一僵,旋即将手搭上梵迦的肩头。
梵迦刚想挣脱,便听得他缓缓开口。
“梵迦,别来无恙。”
语气熟悉而温柔。
梵迦眉头一跳,有种不好的预感。但下意识不敢去承认心中的猜想,便硬着头皮干笑。
“太子殿下说笑了,我们从白天到现在可不是一直都在一处吗?”
话音刚落,她感到脸颊上一凉,原来是信陵的手掌覆上了她的脸。
梵迦的脑中顿时一片空白。
千言万语汇聚成一句“死定了”在脑海中激烈的回荡。
“二十年来,我一直在等你。”信陵的语气轻柔。好像是责怪,亦或是欣喜。
果然是信陵天君。
梵迦瞥了一眼床上,另一个信陵正悄无声息地躺着。
这是怎么回事?莫非是元神出窍?
梵迦一个激灵,干巴巴地说,“我……那时我被你一撞,破了护体法咒,落下望尘涯时被红尘戾气所伤。所以……所以迟来了二十年。”
信陵好像很满意她的答案,颔首示意她接着说。
梵迦好像得到了鼓励,便壮着胆说道,“请天君速回天界,华曦宫不可一日无主,天界事务不可耽搁。”
信陵听了,眸子一暗,良久方才开口,却根本没有接她的话。
“梵迦,你我分别五千年,你就没有话要同师兄说说?”
梵迦身子一顿。
明明不相干的两个人,却因他这句话变得伤感起来。
已经五千年了吗?
这五千年,说长也不长,说短也不短。足够一个尘世历经数朝。
这五千年,他在华曦宫愈加忙碌,俨然已是天君风范,独当一面。而她在幻海神境的幽谷中独自修炼,不问世事。
如果不是青耕告诉她,她还不知道他的华曦宫,已经有女主人了。
虽说她恼怒他一直以来的纠缠与捉弄,但她仍然清晰的记得某一次,在婆娑树下,他半是开玩笑地对她说,“跟我回华曦宫,怎么样?”
当初的玩笑,不知为何记到现在。
也许是她见识浅,一直想去看看天界久负盛名,极具奢华的华曦宫到底是个什么模样。
五千年未见,你可有话想同他说?
梵迦想了想,心里刚想说的话,到嘴边却吞了回去。
她有点犹豫,低下头不敢去看他,半晌才支支吾吾道,“你……你可知师父去了哪里?”
信陵原本弯着的嘴角忽然垮下,眼睛眯起来,语气冰冷地问,“你追着玄真下凡,可是因为他长得像师父?”
梵迦被说中心思,尴尬地别过头。
信陵得到她沉默的答案,放下覆在她脸上的手,背过身去,冷冷道,“你想都别想。五千年,你是不是过得太安逸了。现在我来了,你就好好回味一下过去的峥嵘岁月吧。”
“你……!”
梵迦刚想说什么,就见眼前一道光大亮,赶忙用手挡了挡。
没过一会儿,亮光便渐渐暗去。
床上的信陵动了动手指,接着便是均匀的呼吸声。
梵迦愣了愣,确定他还在睡,便慢慢挪到他床边,悄悄坐下。
信陵还是那个模样,与记忆中的没有差别。
其实她还挺怀念从前的时光。虽然他总是变着法的戏弄她,令她不得安宁,但至少那个时候,有师父在。
如果这世间有谁是她最割舍不下的,大概只有师父了。可是师父很少表现出对她的在乎。有时候,连她自己都怀疑她在师父心中的存在。
但是没关系,只要她记挂他便好。
梵迦抬起手轻轻抚过鬓边的小白花,眼角稍上一丝笑意。
她低头看看信陵,轻声问起方才未开口问的话。
“你在华曦宫,过的快活吗?”
说完,她转头望向窗外,天际隐约泛起了鱼肚白。
她还是很好奇之前站在窗口看着信陵的女人是谁。会不会就是小四儿口中的苏大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