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代州通往繁峙县的官道上,方宁和一干下属正在匆匆赶路。
此前,方宁不知怎的,突然就闹起了肚子,蹲了整整一个时辰的茅房,方才得以上路。
他没有用上囚车押解孙传庭,而是给对方一家子准备了一辆马车,锦衣卫的人则分三辆车子,前后护卫着,反倒像是在护送某位大官回京一般。
此时正值春天,日头并不毒辣,照在身上暖洋洋的,微风徐徐吹拂在脸上,让人浑身都觉得舒畅,心情也变得格外放松了起来。
这也难怪,还没听说过有盗匪敢劫锦衣卫的道呢,除非是不想活了。
还真有人活得不耐烦了,居然真就在今天劫了他们的道。
只听官道两边的丛林“沙沙”作响,众人刚察觉到情况不对,便已经看到一群蒙面大汉手持利刃,从草丛里边窜了出来,直接就朝着众人扑了过来,迎头就是一阵劈开。
“弟兄们,给我上——”
“唰——”
“狗杀才,吃了豹子胆了,敢劫大爷们的道儿?”
一众锦衣卫们乍逢突变,心里都有些慌乱,不过经过领头的那名千户一声大喝,众人很快便镇定了下来,纷纷躲避着敌人的砍刀,顺手拔出了腰间的佩刀。
只这么一会的功夫,待到他们反应过来时,已经又两人被砍伤了,而那名脸部红肿的小旗就比较倒霉了,让人一刀刺在了心口上,当场毙命。
从人数上看,劫道的大汉人数不多,也就二十人左右,锦衣卫们自恃身手,心里倒不惊惧。若是他们知道,对方也全都是锦衣卫出身的话,恐怕就不会那么乐观了。
在那名千户的指挥下,一众锦衣卫展开了反击,和这帮悍匪缠斗了起来。
越打越是心惊,他们突然发现,自己似乎有些低估了这些人的身手。只这么一接触的功夫,自己这边又有两人受伤,局势十分不利。
虽说对手也伤了三人,可在人数上也还是占据着优势的。
方宁此刻也已经跳下了马车,持刀冲上去劈砍了起来,颇有些身先士卒的感觉。
孙传庭的马车就停在中间,根本没有人去理会他,就那么晾在那儿,显得有些孤零零的感觉。
车厢里,孙传庭微闭着眼睛,像是根本就没有听到外边的动静一般。他早就察觉到了不同寻常之处,从中察觉到了一些端倪。
这些人应该是来搭救自己的,对自己并没有敌意。至于那幕后指使之人,更是不用多加猜测,便已经心中了然了。
除了李修文,谁还会在这个时候派人来救自己?
孙传庭心里不担忧,他的夫人和孩子们却都有些害怕。耳边不断地传来喊杀之声,她们只能呆呆地坐在那儿,不知该作何反应。
孙传庭的小儿子名叫孙世宁,今年才五岁,头一回碰上这样的场景,他吓得小脸儿都白了。不过他想到自己母亲说过,父亲功夫了得,心里又觉得没那么害怕了。
看着坐在面前的父亲,孙世宁有些天真地想道:“只要有爹爹在,自己就不用怕外边的那些坏人了。”
孙传庭轻轻睁开了眼睛,见到儿子正在望着自己,和蔼一笑:“世宁,你不害怕吗?”
孙世宁摇了摇头,乖巧地答道:“不怕,有爹爹在,世宁就不怕。爹爹也和世宁说过,男子汉就要勇敢一点,世宁长大了也要和爹爹一样,做个顶头立地的男子汉!”
孙传庭闻言,十分欣慰地点了点头,向儿子招了招手,示意他坐到自己的身边来。
“啊——”
方宁很“不小心”地挨了一刀,登时惨叫了一声,捂着自己的左臂向后退出几步,指缝间鲜血渗透了出来。
“嗤啦——”
正在此时,蒙着面的赵元良从他身侧扑了过去,又是一刀划破了他的右臂。
方宁挨了两刀后,立即冲着不远处正在各自为战的下属们喊道:“王八羔子,快过来保护老子!”
立即又两名锦衣卫向他这边冲了过来,击退了围在他身前的三名大汉。紧接着,又赶来了三人,牢牢地护在了他的身周。
如此一来,锦衣卫们战力大减,立马就处于下风,又有几人受了伤。
“哥几个,杀了这帮狗娘养的!”
赵元良一声大喝,众人立即向锦衣卫们冲了过去,口中跟着喊了起来:“杀!”
方宁正在心里暗骂这小子不厚道,下手忒黑时,见到对方这阵势,“吓”得脸都白了,撒开了腿就往后跑了,口中喊道:“快撤,先保住性命再说!”
锦衣卫们眼见上司都跑了,纷纷丢下了这群悍匪,跟在方宁身后逃命去了。
一众蒙面大汉似模似样地在身后瞎咋呼着,吆喝了几句后便没有再追下去。
赵元良向中间那辆车子走去,对着坐在车厢里边的孙传庭拱手道:“孙大人,此去京师太过凶险,您还是随我们回开封去吧,至少能暂时保住性命。”
孙传庭掀开了车帘儿,叹息道:“果然不出所料!可犬子尚在京城,若是老夫只顾自己逃命,岂不是将他陷于险境?”
赵元良回道:“将军早有吩咐,孙大人只需给大公子写下一封亲笔书信,我们自会将他救出京城。”
孙传庭的眼底闪过一丝犹豫之色,却听赵元良继续说道:“将军还说了,孙大人不必为难,即使回到开封他也不会勉强于你。之所以出手相救,只是不愿眼睁睁地看着国之栋梁惨遭奸人陷害罢了。”
这样的话语,赵元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