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清宫。
朱由检脸色阴沉地坐在龙书案后边,一言不发。
下边,则是低着头站在那儿,连大气都不敢出的王之心。
在东厂诏狱里,李修文对他说的原话是:“我确实做了一件事,并从中牟取了暴利,而这件事情,还是朝廷所不允许的!我可以招供,不过,你得帮我问问皇上的意思,是不是真让我全都招出来?”
他说的事情,自然就是贩私盐。
这件事情李修文知道,曹化淳知道,朱由检也知道,唯独被蒙在鼓里的,只有王之心这个倒霉的传话筒。
他心里不禁在想,这难道是皇上唆使李修文做的?不然,为什么李修文会做出这样的举动来?
皇上的反应也很奇怪,似乎是受了李修文的威胁。
王之心看得出来,皇上很生气。在这个时候,自己可千万不能触了他的眉头。
“哼哼——”
朱由检沉默半晌,忽然冷笑了起来。这李修文还真是胆大包天,居然敢拿这件事情来要挟自己。
贩私盐?
这确实是大罪,可这钱并不是收进他李修文的口袋的,而是用在了神机营的军费上。最为关键的是,这件事情还是自己默许的。
当今天子贩私盐,这事情要是传出去,也没人能拿自己怎么样。
可问题在于,朱由检既然想做一位“明君“,就不能轻易让自己担上污名。若真让李修文把这种事情给全抖出来,他这龙脸该往哪儿搁?
当初创立皇家商号时,李修文说的是他来扛下这件事情,好保住这位天子的颜面。可今时不同往日,现在朱由检把人家给抓了,还硬要查出对方谋逆的罪名。
你想要我的命,我还傻到愿意继续给你背黑锅?你是不是想太多了?我欠你的不成?
李修文这一招用得很巧,也很绝。不到万不得已的情况下,朱由检是绝对不愿意见到这样的事情发生的,也不容许他招出这件事情。
打蛇打七寸,这便是朱由检的要害!
这架势,颇有些狗急跳墙的意思。
李修文这态度,明摆着是在告诉朱由检:“你不是要逼我招供么?好,我可以招,但这就是我干过的罪行最严重的事情。你就告诉我,你愿不愿意吧。”
这就是在耍无赖了,偏偏朱由检对此还无可奈何。
王之心觉得,自己在这站着简直是度日如年。可没有圣上的吩咐,他又不敢轻易告退,只能是继续提心吊胆地强撑着。
此刻,朱由检终于开口了:“那两人不用再审了,你先退下吧。”
王之心闻言暗暗松了口气,赶紧告退。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朱由检陷入了沉思:“难不成李修文真是冤枉的,这回是朕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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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苑,神机营。
李东独自坐在营帐内,端起面前的大碗灌了一口烈酒,喉咙里顿时感觉到一阵火辣辣的,却让他感觉到浑身舒畅。连带着,心里的不痛快也减轻了许多。
以前跟着李修文做事时,他是很少饮酒的。现在来到了营地里住下后,渐渐的也有了饮酒的嗜好。
李修文被抓的事情,李东早就已经知道了。有心想要去做些什么,却又感到无能为力,这让他十分痛恨自己。
李东如今身为神机营的参将,也算是出人头地了。他心里很明白,自己现在所拥有的一切都是自家少爷给的,少爷落了难,自己却什么都做不了,他能不觉得惭愧么?
这几天里,他根本就无心训练,满脑子里想着的都是如何救人。几名骑兵营里的亲信下属也看出了参将大人心里不痛快,根本就不敢跑来触他的霉头,任由他自个儿喝闷酒。
李东不是个蠢人,不会因为李修文被抓,在冲动之下就带人闯入京城救人的。那样不但帮不上忙,反而会害死李修文。
“参将大人,末将有事求见!”
营帐外边传来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李东抬起头来,出声道:“进来。”
这人是骑兵营的一名千总,名叫窦兴,是李东的亲信下属。他在行过了一个军礼后,说道:“大人,这个月的军饷已经拖了三日没发了,士兵们对此都颇有怨言,您看……”
“唔?”
李东一听竟有这样的事情,清秀的眉毛一挑:“往常军饷都是三天前就发放的么?”
以往军饷都是李修文按时发放,他自然是不太关注这些事情的。加上这几日里,他也没怎么和下属们接触,自然是不知道这个月的军饷还没发的。
“正是。”窦兴答道。
李东心念一转,说道:“咱们的军饷,一直以来都是由提督大人发放的,如今大人正在东厂诏狱里呢,如何给咱们发放军饷?”
“这……”
窦兴迟疑了下,问道:“那提督大人要是出不来,咱们这些人就都没军饷可领了?”
李东点了点头,说道:“正是如此。”
“这朝廷把提督大人给抓了,就不管我们神机营的军士了。那些大头兵们可都是些苦哈哈,这军饷要是再发不下来,搞不好也出事啊大人!”
“那你认为应该怎么办?”
“这个……末将又没有提督大人和您的脑子好使,哪懂得这些?”
窦兴咧嘴笑道:“要我说,提督大人八成是冤枉的,真是可惜了。朝廷那些文官们啥本事没有,整日里就知道搬弄是非,真是害人不浅。”
“这事我也没办法,若是有人问起军饷之事,你就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