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谚走过去,看了眼正那只小丑蛙,说道:“苏妈妈说,怕新区没人在,照顾不好它你要发脾气。”
苏曾想起苏妈妈平时总骂她养着这个丑东西,恶心不说,还没一点用处,不由觉得好笑。
“你昨天来我家的时候已经看到了吧?它大了好多圈了,现在胃口也大,一顿能吃五条面包虫。”
温谚轻声说:“我没想过你现在还在养着它。”
苏曾把盒子放回去,让夜叉自己玩。
她绕过桌子:“当然要养着它呀,都有感情了好吧!它一直健康地活着,我总不能扔了它,而且它胃口这么大,出去可能就会饿死。”
更重要的是……这是你送给我的。
这句话,苏曾咽在肚子里,没说出来。
想到08年,她还是二八少女,表面上无法无天嚣张自大,心里却也藏了一份珍贵的初恋,小心翼翼又胆怯卑微。那时候温谚却已24岁,从校园里走出来,脱了稚气,老成持重,苏曾站在他跟前,像个孩子,胸是平的,脸是圆的,只有劲头大。
暗恋一年,她特别选了一天,鼓起勇气同他表白。
那天天公不作美,到晌午下了大雨,温谚清晨去池塘钓鱼,拿了杆子和竹篓出来,回来时浑身湿了个透,经过里弄,他看到苏曾蹲楼下,穿了一身白色的裙子,长及膝盖,短发别在耳后,见他回来,她从地上跳起来,看着他也不说话。
温谚缩缩肩膀,走过去避雨,冲她喊:“怎么不进去?”
苏曾才仿佛回神,跑过去拿兜里的纸巾出来,给他擦脸,看他冻紫的唇,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便道:“温家爸妈不在家!”
温谚笑了:“我爸妈不在家,你爸妈也不在吗?”
苏曾默了默说:“在的。”
“那你怎么不回家?”
“我有话要同你讲……”
温谚问她:“什么话?”
苏曾大吸一口气,用17岁的少女擅长的言语和她的好口才,说她已经喜欢他一年了,说她觉得他很好,说她想做他女朋友。
温谚听后一语不发,她抬头看他,期待他给出回复,又怕他拒绝。
最后温谚把竹篓拿过来,递给她说:“这是我今早的收获,送给你了,你年纪还小,听你爸妈的话,好好学习。”
苏曾愣愣的,低头看,笼子里只有一只癞蛤/蟆。
再后来,五月里川地发生强地震,他背上行囊坐上救援车,一走,三年。
苏曾收了回忆,走到客厅打开冰箱,问他:“喝点什么?”
温谚不答,只说:“我要回医院了。”
“这就走呀?”
“嗯。”
苏曾搜肠刮肚,不知该用什么理由来挽留他。她心知他心思根本不在她身上,出了医院门,他就挂念着要回去。
苏曾只好说:“好吧,你走吧,路上开车小心。”
“好。”他留下一个字,转身离开。
房门被关上,不轻不重地一声响。
苏曾觉得,那好像是她心谷里空旷的咕咚声。
转回身时,她才想起来,身上是他的白色袍子,没脱下来,也没还。
长袍穿在他身上,到他的膝盖上,穿在她身上,几乎到了小腿,袖子也大,需要挽上去。
苏曾把袍子脱下来,看着它心想,被泼汤水的医生袍被她洗干净了,挂在外面,没拿,这件既然拿走了,不想还了。
苏曾这样想着,笑起来,觉得自己是个变态,又觉得幼稚,都多大年纪了,还玩这种小把戏。
少女时期自然是爱这个,收集喜欢的人用过的东西,她曾经收了一整盒,温谚用过的钢笔,他写过字条,他整理出来的笔记和他踢过的漏了气的足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