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临朝听政,特别是除掉鳌拜奸党亲掌皇权以后,日夜切切记念在心的,便是感受到清廷与三藩的矛盾日渐尖锐,如果听任三藩像此膨胀下去,不尽速想方设法摘掉这一颗毒瘤,很难说得准,恐怕终会有摩擦迸火的一日。基于此故,搁在康熙面前的,也就不得不考虑撤藩这个敏感的问题,虽是明解撤藩之路布满坎坷泥淖,但是若不尽早稳妥地办完,就怕大清极难有真正升平安谧的盛世出现。
在神州大地上,一条黄河,千古以下,也数不清有多少次的泛滥、改道,每每都给沿河地区的百姓带来莫大的灾害,也严重影响到了国计民生。纵观古代帝王之中,从夏代的大禹治水开始,凡是英明体民的君主,绝大多数都比较重视河务,相形起以往历代的贤君明主,康熙在这方面的努力绝不逊色,在康熙六年亲政伊始,便即亲理治河的事宜。
考究起黄河所以经常泛滥为患的因由,自有一定的客观地理因素。但更为重要的,是元、明、清三朝都定都北京,纵贯南北的大运河穿过蜿蜒东西向的黄河,延伸到北京附近的通州。黄河和运河的交汇,愈是加重了水患。而且,此后的治理黄河已经不止纯是疏导通流和防止泛滥,还要使黄河保持相当的水位,以便蓄黄济运。前代治河均以为疏决而放入海,则永无河患;但如今运道则自淮河以北,必由黄河一百八十里而后到达运河,与古时的形势不尽相同,从而极大增加了治理河患的难度。
由于清初战乱不息,民生凋困,朝廷财政较为紧窘,无法进行全面治理黄河的工程,致使河道年久失修,河患发生十分频繁。就在一年多前,熊志契与葛水痕、徐丹崖等取道安徽阜阳,见到的只是河患较轻的景况,他们已经感到异常恻隐凄楚;至于河患严重的地区,情况那是加倍不可臆测的。
康熙体民之苦,感同身受,立愿穷尽自己智力,详考古人治河的经验,广开言路,商取治河的佳策,心求能够尽量尽速解决民之所苦,以示自己爱民的举措。
更何况,当时每年通过运河挽运七省份的漕粮四百万石到北京,供应一众官兵的俸饷,若是运道有所受阻,真可谓是事关重大。
综合来看,康熙若是真想在国事上有所作为,当个惠民仁君,就须得将三藩、河务和漕运视作头等大事来办。
与熊志契说到这里,康熙稍一闭上龙眸,迅速睁开,直接出声问道:“你说,朕可没骗你吧?鳌拜之患虽已根除,但尚有更为棘手的大事摆在面前,你又岂能就此忍心袖手离朕而去呢?真个这样,你又哪能算是看重咱们之间的情谊?”
耳闻此问,好让熊志契感到窘迫,支支吾吾地道:“可是……可是家师交代的,寻毁血魂阴月等异宝也很重要急迫,耽误不得。皇上,你可教我怎办才好?”
康熙轻微颔了颔首,提声叫道:“李德全,赶快拿张梯子来。”
伺候在宫门外的李德全尖着嗓子应了一声。
仅仅相隔片刻,便见他与一名小太监合力抬着一架木梯子进来,依照康熙的指示,端正搁在御案左首的宫柱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