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湘州某种程度上又是绝绝对对的圣地。
包括大梁在内的历朝历代,并非没有将学堂往乡里头开设,但多多少少都有门槛,且读书费钱乃是公认,对于寻常百姓而言,往往一大家子才能勉强供应一名学子,这还是尽可能节省的情况下。
如此以来,儒家最大的宏愿,教化万民其实一直都是空谈。
但湘州不一样,真正意义上实现了这一点,不但入学不需钱财,还能饱一顿午餐,成绩优异者更有其他奖励,只要如此坚持下去,假以时日……那画面都不敢想,要知道现在的环境,可是识字率低到了一定境界。
此外,便是方才提过的藏书馆了,真正的孤本自然另行收藏并不对外,但绝不缺手抄本乃至刊印本摆在那供人阅读和借阅。在这个知识垄断的环境,此举几乎与圣人无异。
一方面反对,一方面又双手赞成,能不纠结么?
但同样的事情,对于其他势力而言,就更不友好了,一定程度上,此举算是破坏了原有既定规则。
对于上位者而言,尤其是封建社会下的上位者,是愚民好管理还是书生好管理?显然愚民更好糊弄么。再说了,真到了一定地步,前者实在不行了也就是造反呗,镇压了便是,无需顾忌。而后者,团结起来静坐闹事的例子还少?偏生还动不得。
至于说利用宣传舆论引导等手段进行操控,对不起,封建社会还没那么高级,至多也就是以个雏形,对于进一步如何实施,压根不知。既如此,自然宁愿保持现,而不是走向未知。
此一点,萧姽婳其实比高玉瑶还要顽固,至少后者一直都参照湘州新政进行部分改正而后推行,比如现下就有建立皇室藏书馆之意。而萧姽婳却更守旧,因为现有的例子摆在那,大梁也是曾经无比辉煌过的,以此为模板即可,更莫说,内政一项,本就不是萧姽婳所擅长。
杂七杂八的想了许多,猛然才发觉边行远在呼唤自己。
“无涯兄,无涯兄?”
“啊?何事?”
边行远也不以为意,只以为周少瑜同样沉迷此书尚在回味,不曾搭理也是理所当然。
“此书以三国为名,想必便是魏蜀吴之分了,无涯兄以为,哪国将天下一统?”
“皆为他人做嫁衣尔……”周少瑜却是不由叹道。
边行远一愣,意味深长的看了周少瑜一眼,也不多言,而是将话题转向了书中人物。
周少瑜一时间也不曾发觉自己言语有误,对他而言知道后来是什么情况才叫正常,压根不觉得什么不妥,本来嘛,谁不知道魏蜀吴皆成过往,司马家的晋朝才是最终的赢家。
然而问题就在于,此三国才出了上册啊。
是夜,边家。
畅谈过后天色不早,周少瑜开始安歇,如不出意外,他还需继续在此处待上一小阵,直到火凤举兵前来再有所行动。而另一边,边行远品着香茗,对旁边呆着面纱的女子笑道:“兄原本尚有怀疑,不过几经交流试探,基本可以确定,这位无涯兄,当是周子瑾无疑!”
“小妹早言定是周郎君无疑,大兄却是不信,眼下可算确认了吧。”女子轻笑一声,从桌案上的书卷当中取出一副画卷打开。“或许外间的确少有人只周郎君是何模样,但又有多少人知道,他的画像已流传与多少闺阁当中。”
这话没毛病,早年间为了博名声,愣是混出一个天下第一才子的名头,古代女子追起星来也是很疯狂的,将周少瑜视作如意郎君的闺中女子简直不要太多,各地都是。
原本这也就罢了,至多也就是流传一些诗词。但随着善怀阁的建立和发展,逐渐开始吸纳外界女眷,周少瑜的画像也不胫而走四处私下流传,又因是善怀阁当中传出,信誉度极高,却是很少存在随便弄幅画说是周少瑜的情况。
颍川同样是有善怀阁分会的,只不过隐藏极深,往往连家里人都不知。毕竟追捧善怀阁诸位女大家的才学是一回事,但当与家人闹翻的女子投奔善怀阁忙活自己的事业的事情一经传出,那就又是另一码事了。而边行远唯一的妹妹边婉烟,便是颍川善怀阁的一员,有一副周少瑜的画像再正常不过。
当然了,人家也从未有过非分之想,此点从至今未在周少瑜面前出现过就可看出。或许她的身段当得起婀娜多姿四个字,但是在晚间室内也仍旧戴着面纱,就已经说明了一些问题。
好感仰慕之情自然是有的,也同样是善怀阁分会的成员,但真要选择,边婉烟仍旧会以自家兄长马首是瞻,是以,卷好画卷的她问:“既已确定乃是周郎君,大兄又打算如何做?”
边行远却是苦笑,别人不知道,但自己还不知道自己的事么?论才学,或许自己的确更甚一分,但论聪慧谋略,哪里又会是边婉烟的对手,即便是前不久送往湘州善怀阁的书信,也不过是假借他边行远的名义,实际上是出自边婉烟之手。此次这时候还来边婉烟这儿,就是来请教她的意见。
往善怀阁总部送信,并不能证明看好这一方势力,不过是一种博出路乃至后路的手段。至少颍川目前的局面,周少瑜一方的确是最好的去处,但此一时彼一时,假设周少瑜被控制在自己手里,此等筹码,利用的好,可以做出的选择实在太多了。
以边婉烟的才智,不可能猜不到他此次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