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春先细看了一会画,与惜春讨论了一番,惜春虽不见眉飞色舞,言语生动,脸上多了些许桃花红:“哪里就有姐姐说的那样好,只是闲时无事做的罢了!”
迎春笑道:“如今可是学着管家了?可还上得了手?珍大嫂子还是蓉儿媳妇?”
惜春默默的收起画儿放一边,闻此言有些不大好意思:“恩,大嫂子素日身子不大好,是侄儿媳妇教的!”管家一事,尤氏身上不耐,便都有蓉哥媳妇手把手教了,另蓉哥坐月子之时,她也帮衬了些许,自东府降爵,几个大管家都被打发出去的差不多了,人口少了好些,便又有先前之例,也能极快上手,管理一般家事是无碍的。
迎春见此也就少了些别的顾忌:“四妹妹,我想你多少也听你嫂子说了,那姑爷都由黛儿妹妹的夫君亲自问过的,为人不错,又是新的翰林,只是中等人家,不像府里那么讲究,。”
惜春闻言笑了一下,轻声道:“咱府里哪里还有那么多讲究,要不是这一两年府里头少了些许事情,说不得就得吃糠咽菜了,我这儿也没什么份例,有一口吃一口罢了,大嫂和蓉儿媳妇还算有心,她们自己都少了丫头婆子,我这边还是四姑娘的例儿,如今哪里还是那个年月,蒙两位姐姐不弃,和大嫂子上心,我已经很是满足了。”
迎春拍拍惜春的手,怜爱道:“日子都是人过出来的,好生过日子就是了,也算是我和黛儿妹妹的心。”
惜春点点头,姐姐们对她的好,她知道,嫂子和蓉儿媳妇虽然是怕坏了自己的名声,到底也对她不薄,比起三姐姐,她已经是极好的了。
原来探春在贾母一年孝期一过,便嫁给了自己父亲的上峰,工部的孙侍郎,已过不惑,第三天回门,她便也过去了,三姐姐强颜欢笑,脸上胭脂浓重,偶路过赵姨娘的房子,却听得三姐姐哭诉:“面相颇儒,却极其强旺,每夜里必要两人伺候,家里小妾七八个不说,外头还养了外室,只待这婚期一过便要纳第九房!”她骇然而极,这等事便不是她一个未出门子的姑娘家可以再听的了,便急急忙忙去找自家的丫鬟,却再也不计较日后探春每每回门大摆侍郎夫人之风。
迎春见她如此,便又跟惜春一一讲起其他的所注意的事情,直把自己这些年的事儿重头到尾说了一遭,惜春也认真的听着,虽然会时不时脸红上几分,心里却也有了几分计较。
两人深谈至掌灯时分,迎春才带着丫鬟离开,惜春看着远离的二姐姐,直到不见身影,方回了房,收拾一番便歇息去了。
且不说惜春出门之日热闹几分,黛玉也过来添妆:两副精细珍珠金头面,一盒百两金倮子。
迎春也添了妆:一对绞丝含珠金镯子,一对玛瑙镯子,一对喜鹊嵌珊瑚金步摇。
两位姐姐添的都是惜春能戴的,贾赦一家子也早早就过府来了,因舍不得几位孙儿,邢夫人倒也没到主坐去,偏着厢房与贾赦坐在一起给围着他们两人的小孩子剥果儿。
贾政不紧不慢的来东府,已成婚的宝玉倒是有几分灰头灰脸的,王夫人穿着大红雀领对襟染紫杏花团云缎袍,身后跟着的李纨依旧是素色淡紫对襟长衫,只是宝玉的媳妇周氏,发绾着展翅小金凤,戴着嵌珠珊瑚蝙蝠花簪,一大朵鲜艳的红牡丹,身上穿着云霏妆花缎织彩百花飞蝶大红锦衣,下着艳红纱丝裙,手上一对红宝石缠丝手镯,一对红珊瑚手串,与那染了
红艳指甲的双手更是相衬白皙,面上含笑,只可惜那桃花吊眼却让整个人看起来浅薄不少,薄薄的嘴唇上抹了大红的膏子,颇显得有些尖酸。
黛玉因为已怀孕数月,过来倒也没有惊动些许人,不与王夫人打个照面别人也挑不出错来,迎春知不比往日,到底还是略微妆扮一番:只添了一方点缀红珊瑚花样金钿子戴在头上,她做了四年的官夫人,早已有了不寻常的威严加身。
迎春见到了王夫人先行问了好,那周氏便也出声问了好,她眼皮子浅,见到迎春柔和的脸上有些许笑容,便想出口即问,李纨皆被这位弟媳妇压得一头有一年有余,心怀不满,未肯出声,只默默站在一旁,只见周氏笑盈盈的问道:“不知道这位夫人可是迎姐姐?”
还未等迎春说话,旁便就有人冷笑:“我说哪里就看到一个不开眼的,三从四德,孝行礼仪都不知道,尊卑上下也不晓得,就敢来御赐诰命前头来碰!难道在家里没人教你出门在外少多嘴混唚!没个行事规矩!”
王夫人虽不觉得周氏有何错,却见此人半点颜面不给自己,便也狠狠的看过去,那人也懒得掩饰,她向来就是看不顾这等行事之人。王夫人才看到是大族老的长孙嫡媳,心里一突,只淡淡一言带过:“小孩子家不懂事也是有的。”说完,即一个眼色递给周氏,周氏见识过王夫人手段,不敢再做伐子,只得给迎春道歉,迎春淡淡回了几句,便寻了个理由,离开了。
王夫人在荣国府执掌那么多年,又贾母过世后留了一大笔给宝玉,宝玉对这些并不在意,周氏又不得掌家,李纨唯唯诺诺多年,她如今过得也是十分得意,只是贾政前途难得再进,宝玉却好似无了悟性般,一性子在后院瞎混,便是通房也有了两三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