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有更简单的办法,他完全可以自己喝一口水,再将苇杆伸进廉尺咽喉处,用嘴将水度给他,这样就省事多了。喂一次水,也就是几口的事儿,何须如此麻烦。
廉甲不是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但他却怕如此做了遭廉尺嫌弃,他心里也在说老子给儿子喂水多大点事儿,哪里需要如此小心?但终究也只是想想罢了,不敢这样去做。
他心里清楚儿子对自己有多冷漠,从那次昏迷醒过来之后一直便是如此,他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但分明能感受到廉尺面对自己时的那份淡漠与生疏。他曾在无数个中宵午夜梦回,想到此处便悲从心来,险些失声痛哭,只觉人生就像眼前巨大黑暗,让他差点窒息,心中孤寂又如同江河席卷而至,让他无路可走,爱妻早逝,儿子冷漠,所谓坎难人生,大抵便是如此。有时他也会生出些绝望心思,想这毫无光明的人生不如自行了断算了,但终究是放不下,很快又强行压下,浅浅睡去,第二天醒来面对廉尺,仍然是笑脸相对。
内心深处的不调和,是很矛盾的事儿,也是很痛苦的事儿。但既然是人,总会人生疾苦,哭一哭诉一诉也就好了,哪里有什么过不去的。只不过他的苦,说不出,在心里。况且过不去也得过。
此时刚喂过水,轻轻摆动两下手臂,他对小貂说道:“你在这看着他,我去弄点药草。”
小貂很通人性地点了点头。
廉甲走后,小貂跳到床上,将脑袋抵到在那廉尺的脸上轻轻蹭着,显得极为亲昵,神情也是极为享受。
那神情看上去是如此惹人怜爱,就像是一只被主人厌恶的小狗,终于趁着主人熟睡,抓紧时间去悄悄亲热片刻。
看了让人心里有些难受,是心酸的感觉。
如此过了片刻,它用头抵了抵廉尺的脸,没有反应,又抵了抵,仍旧没有反应。
它这才注意到廉尺脸上的豆大汗珠,不顾自己的皮毛已被汗水沾湿成一络一络的,它不停地用头去抵廉尺的脸,却一直没有反应。于是它的神情变得很是悲伤,默默趴在床头,小脑袋安静地靠在并拢的爪子上,两眼紧盯着廉尺,火红的眼珠里满是焦急之色。
感受着小貂对自己的亲昵,廉尺第一次心里并没有排斥,只是产生了一种异样的感觉,在心里缓缓蔓延,扩散,或者是一股暖流,让本就滚烫的身体变得更加滚烫。
他的体内现在已经乱成一团了,真气不受控制,在经脉里四处乱窜,那钻心的疼痛自不必说,但对他而言,那疼痛也不是不能忍受,无非是ròu_tǐ上的一种体验罢了。
他无奈的是,自己竟似完全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能力。
事情大概是这样的,昨夜廉尺一如既往地打坐行功,修炼真气。及至目前,真气壮大的程度虽然并不可观,但若是按照前世的古武术标准来看,他发现自己竟然隐隐有突破暗劲练出化劲的势头,于是修炼的更勤了一些。但是很不幸,昨夜他体内的火爆真气,爆了。
本来就是毫无征兆的事儿,先前还好好的,引天地灵气入体,化为真气运转体内,然后壮大真气,顺便冲一冲死脉,再捎带着练一练神经反应和操控能力……一切在当时看来都是再正常不过,但就在某个瞬间,那火爆异常的真气,忽然就失控了,结果自然是变得更加火爆。
然后,他就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
紊乱的真气不停地在破坏自己的身体,现在的廉尺,便连眨一眨眼皮也休想,偏偏意识却是清醒的,识海就像是第三只眼睛一般,能很清楚地知道外界发生的事情。
自然而然的,他看见了小貂对自己的亲热,也看见了廉甲重复上万次动作喂他喝水的事,心里忽然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特殊感觉。
他知道这有多难,没有一次失误,不只是动作上的小心翼翼,还意味着每一次都要全神贯注才能做得到——纵然是以他那变态的身体控制能力,在做到这种程度以后,大概肌肉也会抽搐两下,才能缓得过来。
但那人紧接着又出门采药去了?
廉尺倒不是担心那人的身体受不受得了,毕竟也就是短暂时间的疲软,用不多大点工夫就能恢复。
他心里想的是,后山上哪有什么灵药,能治得好我这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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