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厢军的小军官闻言咒骂道:“你个腌臜厮多个鸟话?宣抚司摆在那里也是你能论的?俺们河间府离辽狗路远,离天津府可近……要是没有宣抚司和从开封府调来的一将新军,幽州那边打过来算谁的?”
陶节夫不仅把自己的宣抚司搬到了河间府,而且还把下辖的三个开封模范新军将中的一个,也调到了河间府。如果再加上摆在清州和沧州的两个将,河北宣抚司手中最精锐的三个将,全部摆在了河北东路,而不是将要开战的河北西路。
这样的布署是针对谁的,真是瞎子都能看得出来!
不过这种事情是高层考虑的,那些在幽州镇——河间府之间跑断腿的传骑是没有资格过问的。今日入得河间府的那名传骑风也似的卷向了宣抚司的衙署。衙署外头,刁斗森严。模范新军第一将的甲士持矛守卫,听到銮铃声,见到传骑飞奔而来,便有一个小小的队正上前,一把拉住了驿马的缰绳。将那个几乎在马背上累倒的传骑搀扶了下来。
那传骑挣扎着将背上的包裹取下:“这位都头,劳您大驾,将这军情上禀宣帅。俺是奉了都承旨的军令而来!军情急切,万万不可耽误!”
带队守门的小军官听到“都承旨”的官名,哪里还敢怠慢。连忙将放着军情文牒的匣子接过,然后发足急奔而去。自然有麾下的士卒拉住那传骑:“这位兄弟,可是辛苦了!赶得那么急,是不是辽狗又打回燕地了?”
那传骑被他们扶着缓缓走动几步,活了下血脉,只是笑道:“辽狗哪里打得过幽州军?这次是枢密院都承旨和杨都知带兵北上,越过燕山,击破了三万辽狗,打进了妫州和武州(指后晋所置的武州,在妫州北,后世的宣化一带),又是一场大功啊!”
扶着那传骑的一名开封模范新军的士卒闻言就是一叹:“这才是从军报国啊!眼看就要把燕云十六州都夺回来了!再看看俺们,僵在这里不生不死的只是干熬,什么时候才能有立功的机会啊?可别到了仗打完了,还是两手空空!”
“嗨,你就别抱怨了!”又有一名模范新军的士卒接过话题,“咱们不过是个五年府兵,每个月都有开饷(开封户口的府兵有钱拿),又赶上这一趟出远门,总能捞到些赏赐。还有什么不满意的?难道还巴望着赚房子吗?现在可没机会了……”
提到房子,在场的模范新军的士卒中就有好几个唉声叹气了。叹气的都是从开封城内征来的兵,基本上都是世代干禁军的。因为几年前的军事改革,禁军不再招新人了,所以没有了端铁饭碗的机会,只好去当吃五年饷的府兵。
这可真是吃力不赚钱的差事啊!军饷没几个,却要天天在军营里呆着,一日三操,四时苦练。本事倒是练出来了,可是却没有用武之地。不过就是五年期满,复员回家。可偏偏又遇上了宋辽大战这样的好事儿!
他们这些开封子都知道上一回高太尉西征时拿房子当格赏的好事儿,都伸着脖子在盼呢!
结果盼来盼去,高太尉战死了都没轮到他们上阵!
再看看幽州军这边对辽人的战绩,辽军仿佛也没多厉害啊,连画画的米友仁和没卵子的杨都知都能攻城略地了,没理由自己不能赢啊。
可是现在大军滞留在河间、清州、沧州一带,到底在干什么呢?
难不成真的要对幽州镇动手?可是幽州军似乎比辽军厉害啊!
想到这里,这些欲当房奴而不得的开封军将,也只有一声叹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