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溪望着月明楼,眼泪不受控制地自行流下来。之前还在掐他的手,这一刻曲起手指,握住他的手。
月明楼深深吸气,忍着自己的眼泪,依旧含笑望着双亲的遗像,“都说父母是前世亏欠了孩子的,而你们还走得这样早——所以我就任性一次,将这都托赖给你们了。说好了啊,一定要保佑我们两个,不管会发生什么事,不管会遭遇什么人,都不准让我们再分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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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手拉着手下山,遥遥望着一轮红日挂在碧海蓝天之间。纯白海鸥挥动羽翼,清啸飞翔。兰溪抖了抖手臂,“喂,我今天狼狈死了,都赖你。”
她在墓碑前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之前还有一头的乱发,加上丝毫没做特别打扮的装束——丑媳妇见公婆,她算是表现得最惨的那一个了吧?
“说好了是我要带着你去见一个人的,结果你反倒把我拉到这儿来。那你怎么不能提前跟我说一下,我也好稍微整理一下嘛。”
月明楼笑起来,仰起头看天上悠悠的流云,“没事儿,我带你来,也不是征求他们意见的。我就是来通知他们一下,让他们知道,就算他们已经长眠地下了,不过还是要升格当公婆了,他们的儿子我是这样能干!”
兰溪瞪他一眼。
就算他不说,她也能大致体会到他的想法:他许是多少揣度出她要带着他去见什么人了,于是在见那个人之前,他想要先到父母墓前来。虽然没办法亲耳听见父母的解释,至少能让自己的心重新追忆一下父母的过往,然后帮着自己鼓一鼓勇气。
“好了,现在我们去见你要让我见的人吧。”
月明楼又笑起来,握紧兰溪的手。这一刻他已经又是从前的月明楼,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360°无死角地坚不可摧。
兰溪轻轻地放下心来。
转下山道,兰溪回首望山坡上的并肩而立的一大一小的两座坟墓。心里暗暗地祈告:请护佑你们的孩子,拜托。不管你们之间经历过什么,孩子是无辜的。
无论是月明楼,还是小哲。
请你们一定要努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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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溪跟月明楼像两个土豹子似的蹲在小区的花坛里,隔着一丛绿植,偷偷窥探着小广场上正在玩耍的那群孩子。
兰溪今天打扮的随意些的原因,就是她今儿是运动休闲款,原本就是为了能方便在花坛里潜伏的,却没想到先被月明楼给扯去墓园了。
兰溪小心翼翼地盯着那群孩子,看见了站在人群边儿上的小哲。兰溪有些紧张,心跳都急促起来,轻轻扯了扯月明楼的衣袖,“你看那群孩子……”
月明楼被兰溪神神秘秘的举动给都笑了,长眉染了桃花色,“原来你就是来带我看这帮小孩儿的?那干嘛这么小心谨慎啊?——啊,你别告诉我,你是要我来给你当帮凶,绑架小孩儿的!”
“滚!”兰溪白了他一眼,“我要是绑架小孩儿,不如直接绑架你了,你更值钱些。”
兰溪深吸了口气,“我是带你来见个人。就在那一群孩子里头。不过我不直接指给你看,靠你自己看吧。能看见就看见了,看不见的话就当我没带你来。”
一切的一切,在兰溪再看见小哲的时候,还是让她犹豫了。虽然那孩子身上可能牵系着月家的许多事情的秘密,可是兰溪却无法忽视那孩子面上的苍白。
一群孩子都在热烈地玩闹着,只有那孩子独自站在边儿上,面孔上带着苍白,唇角紧抿——兰溪非常不忍心。
月明楼看见兰溪面上的紧张,轻轻地笑了,“哎,你这么做,让我很容易误会哎。难不成是七年前,你偷偷给我生下了个儿子,然后藏起来养到这么大?今天是特地带我来认儿子的啊?”
兰溪气得真想抽他,又怕暴露了行迹,于是只能就近从花坛里抓起一把土来,想要扬到他脸上去——却在转头的刹那,看见他面上的笑容全都隐去,目光投远,长长地落在那边的一个方向。
正是小哲站立的方向。
兰溪就抬不起手臂来了,花土还是从指缝间都洒落了出去。兰溪只小心翼翼看着月明楼的反应,心里小小地祈告:不管怎么样,请你们两个,都不要受伤。因为不管曾经发生过什么,那都是大人们的事情,不关你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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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群孩子原本玩儿得好好的,忽然传来吵架声。一个身高力壮的胖小子忽地推搡着小哲,“唉我们不带你玩儿,你听见没有!不带你玩就是不带你玩,你凭什么还踢我们的球!”
兰溪的心就一紧,连忙去看小哲面上的表情。
那孩子依旧面色苍白着,紧紧抿着唇角,小小的骄傲,小小的脆弱,却不肯服输,“为什么不带我玩?给我理由。”
那胖男孩儿叉着腰蛮横地呲牙,“为什么?谁让你的分数都比我们高?如果你也一样不会,那老师就不会批评我们!就因为有你的存在,我们每天都被老师批评!老师说月明哲就比你们都优秀,你们好好跟月明哲学学——所以我们都讨厌你!你就是故意踩着我们,想要得到老师的表扬!”
胖男孩的厉声得到了周遭几个孩子的认同,他们都围过来一起推搡小哲,“我们就是不带你玩,就是不带你玩!你是个讨厌鬼,我们最讨厌你!最好你再不来英语班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