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高时明、徐应元齐声称赞,王承恩量浅,作声不得。那金茎露、太禧白虽是天下罕见的佳酿,醇厚无比,但窖藏多年,却也颇有劲道。王承恩原本打定主意,拼着一醉,奉陪到底,谁知几杯过后,已感不支,身形摇晃,堪堪伏案要睡,李永贞自然不会放过如此良机,问道:“老弟,你平日跟随王爷左右,形影不离,有人密报王爷对魏上公颇多不满,可有此事?”
高时明、徐应元大惊。高时明急忙阻拦说:“他已然醉了,李公公口齿再伶俐,还能问出什么清醒的话来?”李永贞摆弄着手中的酒杯,嘿然说道:“都说酒后吐真言,小弟是看看他说不说实话?”
“什么……实话?”王承恩抬起一双醉眼,打着酒嗝说。徐应元道:“怕是要吐了,莫弄污了酒菜。”忙过来将他扶到亭角,用手在他后背连拍几下,责骂说:“攀上了老李的高枝也不能这般高兴,命也不要地乱喝。哪有一点儿做奴才的样子,被王爷知道,不知道要怎样责罚你呢!快张嘴,吐出来会好受些。”王承恩忽然觉得后背一片灼热,如被滚汤浇淋一般,登时通体大汗,酒意去了许多,心知徐应元用上乘的内功替自己将酒逼出不少,暗暗感激,长长吐出一口气来,似是要将肚中的酒劲儿压了下去,依旧摇晃着回到座位,端起一杯酒说:“李大哥,小弟再与你喝!”说着,自己就往嘴里倒,只是入口的少,撒到衣领和脖子上的多,似是已然神智不清。
李永贞暗喜,也端起杯子喝了,追问道:“兄弟,你倒是回哥哥的话儿呀!”高时明额头沁出细细的汗珠,看了徐应元一眼,见他神情悠然,才略觉心安。
王承恩随手将酒杯放了,挥手一拍额头,顺势将酒杯带倒,幡然说道:“咳!小弟倒真是忘了。哥哥是说魏上公骂信王爷?”
“老弟喝多了。哥哥是说信王爷骂魏上公。”李永贞拍拍王承恩的肩头。
“不、不会,王爷常跟小弟说魏上公是万岁爷的心膂重臣、国家栋梁,还说李哥哥学问深湛,文采极好,一天要替魏上公朱批许多的奏章,这怎么是骂人了?噢!不是只骂一个人,连哥哥也一块儿骂了。”哇的一声,翻身又要呕吐。高时明怒道:“来人,将他拖出去,醒醒酒。”过来两个小太监将王承恩左右架了,扑通一声,丢进了园内贮水的荷花大缸里,浸泡几下,又架回到亭子边儿。王承恩嘴里兀自叫嚷:“骂了,一起骂了……凭什么要骂,还骂我哪……我可还嘴了,骂你个狗血、狗头、狗血喷头……”
高时明皱起眉头,厉声道:“怎么又拖回来了,还嫌不够丢人显眼?拖回房去,赶明儿禀了王爷,再好好调理这个不长进的东西!”然后对李永贞歉然道:“李公公见笑了,堂堂信王府内竟有这样混账的狗头,兄弟身为总管,真要活活愧煞了。”
李永贞见王承恩言语并无丝毫纰漏,疑是徐应元暗中做了手脚,只是自己眼拙看不出,假意夸赞道:“言重了!王兄弟性情直率,倒是个血热心热的人。酒后失态,你我怕是常有的,有什么打紧的?”
徐应元斟满酒,一把将李永贞拉了道:“这话深合我心,若不失态,又岂是真心喝酒的人?想当年咱与魏上公一同入宫,在孙暹公公手下当差,也是每日喝酒赌钱耍子的,醉了就睡,饿了就吃,何等痛快!今儿个碰到老弟,也要欢饮几杯才是。老弟呀!哥哥日后许多地方尚需你看顾,就敬你一杯,权作相求。”
李永贞性本好酒,经不住来回撺掇,将酒一口吞下。暗思方才王承恩醉酒,真真假假,有意遮掩,其实欲盖弥彰,似有所图,不可不向眼前二人探听明白,喟叹道:“九千岁提起以前的旧事,总是教我们这些晚辈不胜景仰!听说老哥哥的功夫恁是了得,一直未曾领教过,今儿给小弟开开眼?”
徐应元连连摆手,干笑道:“那些都是假的,不过给哥哥脸上贴金。咱这点儿三脚猫的功夫,庄稼把式一个,要说老弟没见过也就罢了,魏上公还不知道?哈哈哈……”高时明也顺水推舟道:“功夫好的都在皇宫大内,老徐从宫里被赶出来,功夫已属不济了,提起此事,他每每大为伤情,李老兄快不要出他的丑,说什么功夫不功夫的了。”
“不能吧!听说老徐又练了什么高深的功夫,不会是藏着遮着吧!”李永贞探问道。
“哪里有什么新功夫,不过是咱年老体衰,被赶出皇宫气不过,就想这么个法儿,假说练了新功夫,妄想回到皇宫,也好找回面子罢了!”徐应元解嘲道。
高时明拿起酒瓶,往壶中斟满了酒,说道:“不要提那些不快的事儿了,喝酒!喝酒!”三人痛饮起来,不多时,一坛金茎露和一坛太禧白已是空了,徐应元又揭开一坛金茎露的御封,将酒壶倒满。此时就觉酒意一阵阵涌来,头重脚轻,忙催动内力,将酒向体外逼出,霎时全身热汗蒸腾,酒力消去了大半,就换了大杯,满满地斟了给李永贞,问道:“听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