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金宝座上的俊秀年青人笑了笑,单手支颌,然后望着满殿的仙神肃然道:“本帝将纳新妃了。”
哗!大殿上更喜。
要知道,陛下登帝将近两千年,后宫嫔妃不少,却无一个是他心甘情愿纳入的,要么登帝时诸仙族进献的美女贺礼,要么战势所逼以联姻来拉拢军政权的手段,要么他唯一的长辈圣姑姑做媒死推硬塞给他的“好侄媳”,不过事有例外,譬如红羽妃是先将陛下推倒怀了龙种而后被收入后宫的,譬如天后是陛下酒后乱性先将她推倒怀了龙种,而后迫于木灵神族强大的势力才被册封为后的。等等。
自然,这些神鬼皆知的事没人敢当着当事人的面说道,眼下天帝听进耳中的,“恭喜陛下喜得良缘!”“贺喜陛下将揽佳人入怀!”“陛下仁德,天赐良配!”云云。
天帝一一点头,受了。
接下来司礼君公事公办道:“陛下,请问您欲纳哪位仙子为妃?”
天帝讶异道:“咦,仙卿没有耳闻么,此人与仙子无关,乃是一凡人。”
殿上一静,唏嘘不已。
司礼从容道:“凡人也罢。只要她潜心修行,一心向善,待哪日位列仙班,为天妃也是妥当的。”
天帝轻笑道:“不,是个屠夫。”
唏嘘。
司礼一怔,继续从容道:“只要不是屠人,屠夫也罢。待她寿终正寝,下冥界受些罪过,悉心调理一下多轮回几世赎罪,也可重新为善,位列仙班,然后再封妃的。”
天帝再笑:“他是个男人。”
殿上顿时哗然。
司礼将一双小眼瞪得前所未有的大,“这,这”了半晌,无话可说。
天帝还笑:“怎么办?本帝对那个男人,确实一见钟情了呢。”
“陛下!”白须仙翁颤巍巍一声高呼,出列行大礼道,“小殿下刚过满月,尚需您的以身作则谆谆教诲,您万不能任性为之,妄顾伦常啊陛下!”
玉蝶子微愠道:“陛下,长公主芮,她可叫您两百年的父帝了,忽然如此变故,叫她如何承受?”
“陛下,天后入住浮华宫才不过三年啊!”
这一嗓子不知是谁吼出来的,不过,是谁吼的也不重要了,吼的什么也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宝座上的那位似乎什么也不想听,耳朵进水似的一直摇着头,态度十分坚决。
他偶尔也朝一脸纠结的摇光眨眨眼努努嘴什么的,但除此之外,他再不多说一字。
见此情景,白须仙翁痛心疾首:“陛下啊,摇光乃九斗星宫第七君,身份尊贵无比,您再怎么喜欢男人,也万不能打他的主意啊陛下!”
仿佛被当众塞嘴里一只死苍蝇,天帝立刻正一正眼睛嘴巴,撇开摇光的话题不接,回归主题道:“仙卿们莫要白费唇舌了。纳屠夫为妃一事,本帝心意已决,绝不更改。日子嘛,择个就近的良辰吉日礼成即可。且都退下吧。”
“陛下留步!”南德将军一身正气之上怒气狂烧,道,“陛下,且不议那凡人是男是女,品貌德行如何,仅一事,屠夫一世双手染血无数,杀孽甚重,怎可立刻上天……”
“仙卿!”天帝起身,抬手理一理宽大的袍袖,严肃道,“万物之情爱,本就无关乎出身与职业,仙卿这般瞧不上屠夫,未免太见识粗浅了罢?况且,本帝对那屠夫的情感早已超脱天地纲常的束缚,又怎会因他造下的牲畜杀孽便嫌弃他,更辛辛苦苦隐瞒自己的一片痴心呢?”
南德更怒:“陛下之妃,事关天界之体统,五界之lún_lǐ,岂可儿戏?陛下身为五界共主,理应以身作则,引导纲常!”
天帝了然:“唔,本帝甚都明白,然,就是做不到呢。所以,仙卿亦不必再劝,此事便这么定了罢。”
话声未落,南德忽然仰天大笑三声,然后右掌一展,竟幻出宝剑在手直指天帝:“陛下,您这是在逼小仙啊!”
“南德不可!万万不可啊!……”
诸仙顿时大乱,七手八脚欲上前夺剑,不料却见那明晃晃的剑锋陡然一转,直逼南德的喉咙,南德道:“陛下,小仙以死劝谏,凡人屠夫切不可纳为天妃啊!”
诸仙神顿时一片死寂,各怀鬼胎了,有拿眼风偷瞄天帝的,有暗赞南德三番五次英武神勇的,也有摇头叹息表示无可奈何的,更有甚者,毫不避讳直接仰视端坐于帝座下两侧的木、鸟、虫、兽四位神尊的,只有摇光依旧垂头不语,手指绞着袖口,不知揣了什么主意。
鸟神率先轻咳一声,起身四面作揖道:“诸位,算算时辰,我老四家的幺孙应该醒了,本神得马上回去看看。先行一步。”话音未落,起身闪了。
虫神后面笑道:“鸟叔你是赶着回家给幺孙问奶吗跑这么快!?啊,说到吃,本神突然觉得好饿啊!瘦了瘦了!”晃悠着两百多斤肥肉,眨眼没了影。
兽神……没来,座位空的。
于是诸仙的殷殷目光纷纷投向木神。
木神大人靠谱的不跑,道:“由陛下罢。”
惊得南德的剑险些手滑割破喉咙,“木神大人!!”
遭受斥怒,木繁树倒是完全不介意,和善笑道:“对不住各位,于情之一事,我向来不大擅长。不过有一点我心中有数,五界中的断袖之好明里暗里的不在少数,大家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所以各人情事各人做主,我们完全不应该用陛下的身份去束缚他的行为,包括……嗯,你们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