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常的冬天,葛生都会种植一些草药,看看它们在冬天是否能成活,柴胡就是其中一种。冬天撒种,土壤的温度经过一整个冬天到开春,由冷到暖,温度的变化使得柴胡种子那坚硬的外壳膨胀剥落。春天气温一暖,柴胡便能萌芽生长,后来他便开始在冬季种柴胡。
还有白术,冬季深埋种子在冬季雨雪滋润的土地中,开春就能长出高大健康的嫩芽。
幻芜今天难得出门,在谷中闲逛,在药田边看着两人忙绿。她看了一会儿,又觉得无聊,自己回去了。
直到再也看不见两人,幻芜悠闲的脚步才加快,她没有回自己院子,而是直接奔向长绝的屋子。
幻芜好吃懒做,可也没当过小偷,还是大白天盗窃的“白日闯”,即便已经确定长绝短时间内不会回来,她还是难免瑟缩。
她趴到地上,伸手一摸,那箱子还在。幻芜一喜,将箱子扒拉出来,那天她就发现了,这箱子并没有锁,料想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
可长绝却对这个木箱很在意,那眼神就没从木箱上离开过。
木箱的边缘都有些发亮,幻芜打开盖子,里面的额东西非但不贵重,还很奇怪——破布,败花还有木棍之类的。
这都是些什么东西啊?
一在绢布里,花朵看不出本来的颜色,已经完全干枯了,幻芜认真分辨了一下,似乎是自己院子里的木棉花;还有一块破布,这布料还不错,像是从什么地方撕下来的一小片,巴掌大小;还有一块青黑色的鹅卵石,鸽子蛋大小,看不出什么特别的。
还有一根手掌长的木棍,幻芜打量了一下,有些眼熟。
再翻一翻,最底下是一枚浅蓝色的荷包,上面一朵荼蘼花开得正好。这下幻芜认得了,那是自己的荷包。
前年春天,大晏帝京街头,她把这荷包给了一个落魄的少年,作为向青猗取银的信物。后来……幻芜想了想,长绝似乎把荷包还给她了,可她没有收,只是随意地将荷包赠给他了。
没想到他还留着。记忆被打开,幻芜将木箱子里的东西一一对上了号——那支眼熟的木棍,是在秋长镇的郊外树林中,她为长绝束发,随意捡的一根树枝当做簪子,她还说这样有名士fēng_liú的韵味;
那朵干枯的木棉,是去年夏天落在长绝肩头的那朵,自己还与他玩闹,别在他的鬓边;
那片破布,也是从自己衣服上撕下来的,在火鼠的地宫里,长绝伸手抓自己,却只撕下来一片衣角,她怎么会忘记了呢,他攥着这块破布无助绝望的眼神;
至于那块石头,被磨得光滑发亮,想必是有人一直放在掌中摩挲着吧。她皱眉想了想,才在记忆深处,找到一点与之相关的痕迹——前年冬天,长绝十六岁的那天,自己与他在帝京郊外林场干涸的河道内困了一夜。那条河道里,遍布这样的青黑色的鹅卵石啊。
那夜她第一次告诉了关于他身世的秘密,那个少年露出不安惊惶的表情,面色苍白,眼睛却像星子一样明亮。那时的他,还是一个单薄的男孩子,让人心生怜惜。
可现在的他,却足以独当一面了。原来才两年多而已,这么短暂的时光,他已经成长了那么多了。
从一个凡人少年长绝,到即将身满五行的凤凰长绝,只不过短短千日而已。
这一千日,像一千年那么漫长,长到她的生命里,都是他的气息,她的心里,都是他的身影。他也亦然。
这木箱子里不起眼的东西,都是他们过往的证明,都是独属与他们二人的曾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