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回沙发里坐下,把纸递给我,说:“既然你看过梁宝市九桩命案的全部原卷宗,应该对邢维娜这个名字有很深印象吧?”
我一边小心把几页纸展开看,一边点头:“记得,梁宝市那桩‘枯井案’的死者,是‘桥桩案’死者黄福康的养女,她给杨文烁捐过骨髓,算是杨文烁的救命恩人吧。”
代芙蓉显然没想到我会知道这个,表情有点呆,张口结舌说不出话。
我笑笑,告诉他说:“乾州警方在‘浴缸案’现场提取到三组dna,一组是死者陆瑶琳的,另外两组分别是从酒杯上的唾液里提取到和从留在客厅里的血液中提取到,唾液符合杨文烁,血液符合邢维娜。你知道,邢维娜死了两年多,不可能会有新鲜的血液出现在乾州市的命案现场,结合我对杨文烁健康状况的判断,就很容易推断出她们两个人之间的联系了,骨髓移植会改变一个人的dna。因为杨文烁本身造血功能造出的血不健康,在做手术前必须人为掐断自身的造血功能,移植成功之后dna自然就不同了。”
他听得发呆。
我一边和代芙蓉说着话,一边看手里那几页纸。一张是快递单存根联;一张写着几个名字和地址电话和单位;还有两页纸上写的字是鬼画符一样的狂草,根本看不懂;一张不知道什么交易、金额为十二万的收款收条;第四张最触目惊心,是手画的建筑平面草图,而且一眼就能看得出不是普通的建筑,因为各种回形线路显示出一个迷宫。
虽然明显不同,甚至也不像,但我还是立刻联想到了那只人皮眼睛里的各种线路,有种莫名的感觉,好像两者之间有什么联系。
我对事件里面有些东西有莫名的敏感。
代芙蓉还沉浸在我刚才说的那些话里,有点怅怅然地说:“骨髓移植会改变一个人dna的事情之前在学术期刊上看到过,倒是没往杨文烁身上想,也没想到她会在现场留下邢维娜的dna,照道理是不应该的,这样一来直接提醒警察她跟梁宝市那些案件有关系,把之前尽可能撇清的努力付诸东流了。”
我说:“是,这也是证明杨文烁不是真正的‘上帝之手’的一项证据,真正的‘上帝之手’才不会给警方留下这种愚蠢可悲的线索。当然,杨文烁也不是故意的,她的身体在濒死状态,随时会流鼻血,很难控制,她懒得清理和掩盖倒是真的,她才不在乎自己的血液留在那里会不会使警察把两边的案件联系起来并往深里查,或者也可能她并不知道自己dna改变的事情。不管哪种可能,现在追究都没意义了。”
代芙蓉心事重重点头,很担心乾州警方还会往下追查,弄到最后把梁宝市那边的受害者遗族连根拔起。他这样担心不是没有道理,上次我就发现,老懒手下有几个人还在往这条线上调查,回头我得跟老懒商量商量,看能不能把这件事情压控在一定程度以内。
我发现手里这几张纸的褶皱有点奇怪,除了几条很明显的对折痕迹以外,还有些细细的、被抚平后留下的老折痕,纵横交错,像是曾把它们折成什么复杂的形体过。
我试着按那些痕路把纸折回去,结果怎么折都折不出个像样的东西。
旁边代芙蓉看得笑出来,说:“一看你就不是个心灵手巧的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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