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回旋了半晌的时光,夜已完全入鞘,取而代之的是沉默的初旭。
他走了。
她亦没有说完。
两个人一字未接,便归了各自的屋舍。
一个向南,一个向北,一个去昔日留旧的夙城,一个去仍旧风初定的竹林深处。
对待这种人,绝情而麻木。
有什么好留恋与难割舍的?
她一直皱起眉头,在质问自己是不是爱错了人。
晚霞如故,又是日落一个山头。
远峰紫烟,无比美好,令人心动。
可那即将沉淀下来的暮光,黑幽离奇,又十分令人压抑而窒息。
笛声悠扬,白鹭鸣悦。
一切的一切都像极了畴昔。
湖波粼粼,水库里的独木船悄然而上,而悄然而归。
一切尽收于眼底,无比清晰,想与一人分享,可只能饮一壶浊酒独醉,借以慰风尘。
“牧童……”叶风停望见了。
一群盘旋于天际的木鸢。
牧童回身,然而他知道她真正看向的是他身后的东西。
牧童也跟随着她的目光所及之处……
好美,好美啊……
停在冷水里的轻剑忘记了滑动。
不小心丢落进了深水。
“前世,不知道那个人有没有完成他的梦想呢!”叶风停低眉浅笑。
当拎起衣绢准备回去的时候,却留意到了剑不见了。
去何处了?!
牧童捂嘴傻乎乎的笑,令叶风停觉得很是惊异。
莫非不是被人给盗走了吧!
“你——可有看见……我的剑?”叶风停恶狠狠地丢下一个眼神,牧童无心理睬吐了吐舌头,做了做鬼脸,便小跑着回去了。
风声如此狡诈,狂草四肆。
“遭了……可是落水里了。”叶风停恍然顿悟。
不行……她得进水里去才行。
琼玉还在乌无晴那里,失去了这一柄宝剑,她就失去了任何东西了。
这是唯一能让她安心的东西。是赐予她向未来前往的动力与勇气。
只因为蓝剑是代替琼玉的于她心目中的宝物。
夜色已沉,鸡鸣催歇。
可一人还在湖边流连、吹风。
身降寒霜一般的月湖,刹然眼泪滚动,翻涌不休。
眼前没有任何人伸手帮助她。
既然它已沉落近了深不见底的湖底,事已至此,那么她又何必执拗于此呢?
不该……
不该……
恐怕是天意难违。
执着于此的女人来回踱步,然而另一座山坡的梧桐树边的男人,正窥看这一出好戏。
眼神里溢出来的好奇与诙谐,与幽冥之湖色相衬,而相得益彰。
“黛青!”叶风停惊呼了出来,蹲身站立了起来,冷冷的身躯忍住颤栗,不让牙齿打架作响。
他一步并做两步,凌波微步于水天相接之处,湖底洞穴影影绰绰倒垂上幽壁,犹如暮雪。
夜静静地流窜着风,梧桐叶落,红琉璃莲灯踏蹭着清风徐来,犹如幽火一团。
点缀了她的心房。
使漆黑而漫长的夜晚,一辈子都难忘。
“木鸢是你放的?”
“不是。”男人尘埃落定,打灯放上堤坝处,潜藏在从堤坝石壁缝隙里窜出来的软绵绵的青草中央。
莲灯枕落,将其已然变成了安睡的小窝。
然而,边陲之上,风头正虐。
另一个男人也悄然隔岸观火。
“明日再来。”
“什么意思?”
两人正对,言辞凿凿。
“我救不了你的剑。”
“自然是……”叶风停压眉,随后举眉与月平齐。
“等明日来,抽了水再说。”想来,黛青已经思酌好了采取的对策。
叶风停看到了一丝转机,眉头已经由皱巴巴的变得舒展了起来。
“是不是还有一个人?”叶风停蓦地于方才看到了同样一个相似的身影,闪现于泡桐树后。
白衣白羽,犹如沐雪。
“倾二公子,你可知?”黛青悄然转眉对向岸上之人。
“他可是与你同来的?”叶风停握紧攒好的手指,腿脚发麻不知何故。
“下午,我们还约在一起游船。”
“未曾看过我俩?”黛青好像真的在回忆,果真有此等事。
叶风停心扑腾扑腾的,灭不掉,犹如一团再也无法被淬灭的火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