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上前捡起亚瑟脚边早已被唾液浸湿的牙套塞,重新安进他嘴里,塑料手套发出肮脏的气味,冰凉潮湿的牙套塞重新抵住牙龈,随时都能刺激很久未进食的胃,胃抽搐两下,亚瑟忍再三,还是呛咳着喷出一些唾液。
唾液带着血丝直接从胃涌进喉管,带着浓浓腥气。
这次的敌人似乎并不像很久前那次那么狰狞,戏谑地把唾液重新抹在他的牙龈上。
亚瑟抬起眩晕的头,和蒙面头领静静对视,黑暗里,他只是静静看着自己,又仿佛虎狼,隐蔽在丛林,安静地张着微裂开的嘴。
亚瑟轻轻闭上眼睛,还没等闭上,蒙面头领已没任何犹豫地喊了开始,瞬间,电流已沿着神经末端占据了他的一切。疼痛,除了疼痛,再无其他。思维被击碎,不止思维,电流,似乎即将把他的所有,全部撕碎。
电流还在持续,这次的时间,长过以往所有。
亚瑟只是想紧紧咬着牙,咬出血,然后咬掉一颗牙,似乎这样就可以脱离得到诅咒一样的身体。
可惜,牙套塞已阻挡住他的**,他无能为力,无可控制。
只能张着嘴,看着这痛和无能为力,就像镜子爆破玻璃渣碎了一地,满身的针,就这样穿透一切,把他的坚持践碎,没有余地。
只剩身体在抽动。
头,开始眩晕。
鼻血,流出来。
再几秒,耳朵里,嘴里,然后是眼睛,也充了血,发出嗡嗡的音。
满身的血像泼了汽油,然后着火。器官在疯狂笑着,像在说,我们一起灰飞烟灭。
它们疯狂的飞啊,向上,直冲黑夜而去。
一切戛然而止。
终于安静下来。
身体剧烈的颤抖里,漫天的钻心刺痛里,亚瑟沉默地喘息。
“咚!咚!咚!!”
只剩下心脏无声的跳动,响彻耳边。
微弱而巨大的声音。
蒙面头领后退两步,倚着墙壁,抱着臂,看着他慢慢平静下来。
他在等待亚瑟的感官恢复正常,他有耐心。
良久,他看向亚瑟深蓝的眸子,深蓝已被淬成碎瓷,裂成一片片。
里面却又像聚着什么,迟迟不肯放弃。
他看着他,沉默一会儿,等确认他恢复清醒意识后,继续平静地问道,“你到底是谁,为什么偷录像。”
“只要你开口,不管回答的是什么,我们都停下,你不说话,我们继续。”
回答他的只是沉默。
蒙面头领沉默一会儿,“我数七秒,然后我们继续。”
“7、6、5、4…2、1”
语音停下的瞬间,更强烈的痛已顺着骨髓直接钻进心口,只一秒,背脊已被冷汗彻底覆盖,心脏,头皮,脖颈,背脊。
亚瑟沉默,只是身体对抗电刑。
终还是熬到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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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里,沉默,沉默。
亚瑟笑了,“哥们儿,这里很难闻。你再呆着,鼻子就彻底红了,发炎,鼻涕,然后成了酒糟鼻子。”
小红鼻子也是笑,摸摸鼻子,“我说哥们儿,你还有精力关心我鼻子?倒是你,三天没吃饭,只打了点葡萄糖,你现在快饿疯了吧。”
亚瑟笑笑,低下头,“饿,来,给我来个红鼻头烧鹅,加罐冰威士忌。”
红鼻子睁大眼睛,“你你他妈还想着烧鹅呢,你…”然后说不出话,只好打个喷嚏结束这句。
亚瑟大笑,然后剧烈地咳,咳到再发不出声音,咳的喉咙全哑。
他甩甩头,血滴从耳朵里钻出来。
他再笑笑,然后低着头,沉默下来,没有哀吟,却是低低的吐口气,明明没有声音,听着却像叹息。
红鼻子沉默了,“你很难受吧。你觉着你还能坚持多久。”
亚瑟沉默一会儿,“也许快了。”
红鼻子看着他,眼睛里似乎闪过什么东西,沉默一会儿,“你为了什么,你如果是害怕什么,我们完全可以用司法把你保护起来。你可以回答,我们是国家的人,是正规军,我们会放了你。”
这句似乎和他们的私自用刑不符,但是红鼻子说的很认真,亚瑟听的也很认真。
亚瑟却只是笑笑,装着听不懂,“为了套你们的话,公平,公平交易。”
“现在是我们在审你!”
“所以,我端着。我有你们想知道的。”
“你不怕死?”
“我怕疼。”
亚瑟这句似是而非的回答,却让红鼻子再无他话,是了,他怕疼吗?
生不如死的疼都已挨过,他怎么还会怕死。
胸口似乎又闷了,红鼻子蹭蹭走到窗前,把窗子再推大点,看着外面的雨。
第一次,他真的不懂。
似乎无聊,望着窗外落雨,他悠悠哼着,“男儿当杀人,杀人不留情。千秋不朽业,尽在杀人中。昔有豪男儿,义气重然诺。睚眦即杀人,身比鸿毛轻。又有雄与霸,杀人乱如麻,驰骋走天下,只将刀枪夸。今欲觅此类,徒然捞月影。”
亚瑟忽然睁开眼,眨眨眼,“好听。”
红鼻子这下觉着有趣了,“你个老外,懂什么意思吗?!”
亚瑟笑笑,“我跟着中国人,一起长大。”
红鼻子看着他,这下有兴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