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三个长相凶狠的大汉听了,脸上有些诧异,当中一个红脸汉子挥了挥弯刀,回道:“既是合吾的朋友,穿的谁家衣?”
“穿的朋友衣。”
“吃的谁家饭?”
“吃的朋友饭。”
“朋友衣,朋友饭,为何不见带了朋友眼?”——“眼”是江湖黑话,就是镖局的旗帜。这意思是说,你们既然走镖,为什么不插起自家的镖旗。
“都是唱戏的,可惜哑了海子!客从北面来,要往南方去,当家的如是招子亮,吃碗茶水结个弟兄!茶钱不多,好在细水长流!”——唱戏是指自己走镖,海子指嘴巴,哑了海子是说客户要求走暗镖,不事张扬,所以不插镖旗。后面的意思是你如果放我过去,我也备了些银两赠送,作个交情。
石仲岳一番江湖切口倒也麻利得很,说完就从兜里取出一包银两。
对面红脸汉子见是正宗镖局的人,一时也探不出更多底细,如果强抢吧,万一遇上高手,很可能吃亏。他与两旁的人耳语了几句,打算放行,但还想再多勒索些银两,于是叫道:“哑了海子,必是肥水多了。堂里兄弟不少,这点小钱,买不上一两粗茶吧?”
石仲岳闻言暗知有戏,与来时一样,这帮人已将此处当作自家门户,过往客商如果没有镖局护送,就劫财劫货,否则只收些过路钱,也算讲点规矩道义。但他面上却把长剑一横,冷冷喝道:“兄弟家里拮据,这点茶钱已是全力。若当家的还瞧不上,真想挂些彩,休怪片子出声了!”——片子就是刀剑。
那帮大汉也被这盛气凌人的一番呵斥镇住了神,又窃窃私语了一通,终于将弯刀一挥,让出一条道来。
石仲岳将那包银两抛过,回首点头,杨傲等人立即驱马赶上,趁那些黑虎堂手下清点过路钱的空当,火速跃上陡坡,转眼就已踏上铁索桥。
脚下白浪滚滚,桥身不住摇摆,把那从未出过远门的杨若晴吓得面如土色,好在一旁薛雨伸手相扶,也是有惊无险。
就在众人走至大半,即将上岸之际,忽听得前方山坡上一声叫喊,把那刚放下的心又提到了嗓门口!
“别放了他们!”
循声望去,只见一个灰衣人影,像只松鼠似的从山坡上飞奔而下,一边跑,一边喊:“二,二当家!快!快拦住他们!他们就是客栈里的人!”
随着这一喊,对面的山脚岩石背后,蛆虫一般冒出大批人来,同样一身灰衣,头扎黑巾,手持刀剑。不过这帮人并未打旗,只是簇拥着一个虎背熊腰的黄脸汉子。
原来这道铁索桥,正是黑虎堂盘踞的道口之一。此处往南不远,就到了四路汇合的三岔口,一处往西向驿道绕行,一处往上通向马帮栈道,还有一处引向谷底故道。
黄脸汉子应该就是二当家,快步冲至桥头,将一口朴刀斜拽在地,大喝一声:“站住!”
杨傲等人哪肯停步,催动马蹄直奔上岸。那些喽啰心里惧怕,纷纷往后退却,唯独这黄脸汉子,竟似扎了根一般,纹丝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