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寇围攻简阳县,整整打了五天,结果都是无功而返。正踌躇满志的时候,天公也不作美,突然下起雪来。流寇的营地,本就帐篷不多,上层领导有帐篷住,下面的喽啰和老弱妇孺,那可就惨了。粮草已经不够,现在不仅是老弱吃不饱,就连冲锋陷阵的丁壮,也都要喝粥。流寇的士气,遭受到极大的影响。
可以说,很多人都不知道,今天过后,明天会是个什么样子。
一间营帐之内,有两个人正在烤火,外面下雪,帐篷里也不够暖和,只能聚在火堆边,房内御寒。这两个人一个叫张立位,一个叫王国忠。张立位是王嘉胤的妻弟,也就是小舅子,王国忠则是王嘉胤的族弟。
两个人因为裙带关系,在流寇团体中,都有职司,所以有帐篷可以住。只是帐篷太少,两个人一直都是同住一间帐篷,作为室友,自然会有深厚的友情,基本上到了无话不谈的地步。
“唉……这大冷的天,人家在城内有房子遮风挡雪,搂着老婆在被窝里躺着,暖暖和和的。再看咱们,冰天雪地的,还要睡在帐篷里,冻得都睡不着,再过两天,粮食吃光了,咱们可怎么办呀?”张立位唉声叹气地说道。
“谁说不是,但咱们也算不错了,还有个帐篷遮风,你瞧瞧外面那些,还躺在雪地里呢,这场雪过后,不知要病倒多少。”王国忠也是摇头说道。
“下面的人都病倒了,咱们还拿什么打仗,眼瞅着简阳城固若金汤,哪怕再攻半个月,我估计也攻不下来。何况,咱们也坚持不到半个月了。我听说了,粮草也就能用这么两天,再移师别处,外面的人有一大半子都走不动。这边的百姓,畏咱们如虎,听说咱们来,就搬家走了,一粒粮米,也不给咱们留下,城池又守的牢,等这点粮食用光,估计官兵就要打来了。我听说,守在成都城里的,是那个叫什么‘岳剃头’的,这人甚是厉害,否则的话,咱们这么多人围攻成都,他还敢派兵出来袭营,咱们撤退的时候,他还能派兵出来追击。厉害的很呀,等咱们没了粮,人心涣散,他再率兵前来,咱们根本就抵挡不住,只能沦为待宰的羔羊。就算跑了,这大冬天的,让咱们吃什么,住哪里呀。”张立位明显对流寇的前景很不看好。
“你这话说的倒是没错,可咱们已经到了这步田地,还能怎么办呀?等到官兵来了,跟他们拼死一战,也就是了……”王国忠颇为无奈地说道。
“拼死一战?拿什么拼呀,下面的人不是饿倒,就是病倒,官兵以逸待劳,如狼似虎,不用交手,胜负立分。”张立位说道。
“你的意思,我也明白,可又有什么办法,总不能现在逃走吧。就像你说的,外面冰天雪地,咱们还没粮食,吃什么,上哪住呀?估计逃不了多远,不是饿死,就得冻死。”王国忠摇头说道。
“我倒是有个主意,只是不知道,做不做的。”张立位这次把声音压得很低。
“什么主意呀?”见张立位神神秘秘,王国忠也压低了声音。
话音落定,就见张立位小心翼翼地从怀中取出一张纸来,小声地说道:“你瞧。”说着,伸手把纸递给王国忠。
王国忠接过一看,不由得大吃一惊,嘴巴半天都没合上,半晌之后,才哆哆嗦嗦地说道:“你不会是想……这也……这也太冒险了吧……”
王国忠的表情为何会如此,归根究底还是在这张纸上,这纸上写的是什么呢?其实就是当初蒋杰和虎子他们劫营之时,所撒的传单——“凡取下王嘉胤项上人头归降者,赏黄金千两,官封副将。”
“你是觉得什么冒险,是杀我姐夫危险,还是去拿他人头投诚的时候,朝廷会食言而肥?”张立位平淡地问道。
“‘岳剃头’的名头,我也是听说过的,他说过的话,绝不会食言。我只是担心,万一咱们……没有得手……小命可就……”从王国忠的口气里,不难听出他也有心做这档事,人不为己、天诛地灭,现在当流寇,明显要混不下去了,要是能够投奔朝廷,那自然是最好。但他只是害怕,取不下王嘉胤的脑袋,再搭上自己的姓命。
“不要害怕,今天白曰里攻城不下,进而又下了大学,我姐夫的心情很差。他这个人,只要心情不好的时候,就喜欢喝闷酒,好像还每喝必醉。咱们就趁这个时候,偷偷潜入他的帐中,革掉他的脑袋,然后逃往成都。料想人头一献,岳总督一定会履行承诺。”张立位用极低的声音说道。
王国忠犹豫了一下,可能也是想到,现在的局势确实对自己不利,流寇随时都有可能被扑灭。反正也是做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买卖,投靠朝廷,风险相对要低,收益也会更大。
拿定了主意,王国忠用力地点了点头,说道:“好!”
二人靠到三更时分,出了营帐,朝王嘉胤的大帐走去。所谓曰防夜防,家贼难防,这话一点没错。都是自己人,而且一个是王嘉胤的小舅子,一个是王嘉胤的族弟,进入王嘉胤的大帐,自然不会困难。
果真不如张立位所料,王嘉胤今晚还真喝醉了,他与王国忠进入帐内,直接用刀割掉了王嘉胤的脑袋。睡梦中的王嘉胤,做梦都不会想到,自己会死在这两个人的手里。
张立位和王国忠在割掉王嘉胤人头之后,也是一阵紧张,平复了好久,情绪才算镇定下来。王国忠解掉外衣,包裹了王嘉胤的人头,然后二人又流出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