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我看出李庆安是想利用我们。”
谋刺黑山却比儿子多了几十年的阅历,他比儿子更了解草原的变迁,当年葛逻禄部一分为二,一部被回纥人吞并,而他这一部如丧家之犬逃到金山以西,他们对回纥恨之入骨,这次李庆安令三家联合攻打回纥他当然明白李庆安是在用他们为先锋,这很正常,唐军准备发动吐蕃战役,自然无暇分兵,而且他们依附北庭,被唐军驱使也是他们的本分,他和儿子相比,更多的是一种服从。
谋刺黑山笑了笑便道:“你不要管李庆安是不是在利用我们,你只管我们将得到什么?如果能击败回纥,我们就将获得金山以东大片土地,这符合我们的利益,何乐而不为?”
“可是同罗和沙陀人也会分一杯羹,这如何分得匀?”谋刺思翰还是有些疑虑道。
谋刺黑山笑而不语,他从箭壶里抽出三支箭递给儿子,道:“你把它折断!”
谋刺思翰不明白父亲的意思,他接过箭,一根一根分别将箭折断了,疑惑地望着父亲。
谋刺黑山哈哈大笑,“你看,你也知道要一支一支取折断,我们三个部落就像这三支箭,在这个时候如果不能同心一致,那回纥人也会像这三支箭一样,分别将我们歼灭,只有齐心协力,才能有战败强大敌人的可能。”
谋刺思翰这次明白父亲的深意,他也不由佩服父亲的心胸,他见父亲已经走远,便追上去大声问道:“如果是击败回纥以后呢?”
远远地传来了谋刺黑山得意的笑声,“等我们两个葛逻禄部合二为一,草原就是我们葛逻禄人的天下!”
和谋刺黑山父子路上商谈不同,沙陀人的野心出现在十几名酋长开会之时,沙陀人和葛逻禄人世仇虽然因李庆安的调和而暂时平息,但草原人以血还血的原则并没有因此消亡,相反,仇恨的种子深深藏了起来,在温度、水份和土壤都适合时,它便会茁壮地生长,但至少不是现在,当十几名酋长表现出不愿和葛逻禄人合作时,朱邪骨咄支表现出了他领袖的气质。
“我知道大家仇恨葛禄人,我比你们更仇恨,我的父亲就是死在葛逻禄人手中,我恨不得用谋刺黑山的人头来做尿壶,但现在我们不能,现在我们的敌人是更强大的回纥人,他们占据了最肥美辽阔的草原,仅凭我沙陀人是无法战胜回纥,只有联合同罗人、葛逻禄人,我们三家才有和回纥抗衡的力量,为了返回我们祖辈们世代生活的草原,我们必须出兵,必须服从唐军的领导,必须和葛逻禄人并肩作战。”
金山以南的辽阔草原,这里是十天前拔野古部夜袭同罗部之处,血迹还没有干透,尸骨已被草原野狼吞噬,仇恨在这里沉淀.
“呜~”
低沉的号角声响彻天空,一队队的骑兵出现在草原尽头,烈马腾空,马蹄声敲打着地面,俨如平地惊雷,使大地也为之震动。
来自葛逻禄、同罗和沙陀的近五万骑兵在这里汇合,俨如三股洪流相汇。
“黑山老兄,我们来打个赌如何?”朱邪骨咄支高声喊道。
谋刺黑山哈哈大笑道:“既然老朱邪有兴致,我就跟你赌了,赌什么?”
“就赌看谁先割下阿史那的人头,赌注是一万头羊。”
“一万头羊再加回纥的一千个女人,干不干?”
“好!我跟你赌了。”
就在这时,同罗部的新首领阿布帝那驰马而来,他头发染成了火红色,脸上有一块触目惊心的黑疤,他长得极像兄长阿布思,若天黑时,很容易将他和阿布帝那混淆,谋刺黑山和朱邪骨咄支都知道了阿布思的不幸,但他们不愿多评论,在他们看来,用一条生命换取一族人的生存,是一件极为合算之事。
“兄长已去,现在由我执掌同罗部,同罗部还请两位大酋长多多关照!”
阿布帝那的声音很低沉,还带着一种沙哑,但语气坚决,没有一丝含糊,谋刺黑山在半个月前曾经见过一次阿布帝那,尽管他火红色头发和脸上的黑疤依然是那么刺眼,但他还是感觉阿布帝那似乎和上次相见有点不同了。
声音虽然沙哑,但音调变低沉,这或许还可以解释为睡眠不好所致,但他身上那种气质,原来的阿布帝那是个平庸而诺诺无主见的人,但今天的他却有一种一诺千金的领袖气质,他一举手一投足,都带着一种王者之气,令人不敢轻视,如果不是他的红毛和黑疤,谋刺黑山一定以为他就是阿布思,但阿布思的人头他已经看到了,没有错,确实是死了。
谋刺黑山暗暗感叹,同罗部有了阿布帝那,恐怕还是难以下手,朱邪骨咄支也有些遗憾,机会已经失去了。
这时,远方传来一阵嘹亮的号角声,随即传来隆隆的战鼓声,他们三人蓦然回头,只见远方旌旗招展,大队骑兵疾驶而来,这是北庭唐军到来。
唐军来了约六千骑兵,都是弓弩军,他们俨如一股洪流,汇入了五万胡骑之中,为首大将黑盔黑甲,身材魁梧,目光阴冷,他便是李庆安任命的征北将军崔乾佑,崔乾佑在李庆安上奏的功劳簿中,被封为将军,他自诩兵法纯熟,有定国安邦之才,却一直郁郁不得志,他最早为果毅都尉,因府兵败坏而准备去投奔安禄山,却遇到了李庆安,跟他来到了安西,在对突骑施和大食的战役中屡建功勋,由于他手段狠辣、心黑面冷,而得绰号崔屠刀。
这次他被任命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