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在亲眼见识到孙坚的勇武后,又注意到孙坚的步阵虽然之前因为高顺的两次冲击而动了一动,可很快就在两个孙军将校的调整、督战下,重又稳定了下来,吕布不知道调整、督战步阵的两人正是程普、韩当,但他知道如果按这个形势发展下去:孙坚的步阵稳定住了,孙坚后顾无忧,而孙坚本人又这么猛鸷,那么打下去的话,吕部没准儿不但不会赢,还会输。
毕竟,孙坚部曲多,步骑两万多,吕布只有两三千骑,不能速胜,一旦陷入持久,那他就必败无疑了。
所以,吕布临机调整了战术,改以魏续等人率数百骑去和成廉一道迎截孙坚,而他本人则亲带千余骑去与高顺合,共击孙坚布阵,以图能改而先破孙坚布阵,再击孙坚骑兵。
对这两个转折,孙坚是不知情的,他知道的只有己方的部署和他看到的吕布的应对。
郭嘉“啊呀”一声,握住拳头,说道:“吕布亲去击孙侯步阵了?……,这,这,孙侯的步阵能挡住么?”
其实郭嘉知道,孙坚肯定是挡住了,要不然,下午这一场仗,孙坚肯定就是个惨败,也不可能有荀贞看完军报之后从容镇定,而戏志才还有闲暇在这里把军报读诵给诸人听。
只不过是通过之前的那些军报内容,郭嘉看到了吕布兵马的善战,所以即使在猜出了结果之后,也少不了会有点为孙坚担忧,故而有此一说。
戏志才没有再一字一句地细读孙坚军报,往下扫了两眼,看了个大概,说道:“挡住了。”
“怎么挡住的?”
“军报里说:程普负数创而不退,终屹将旗下,亲擂鼓催战,韩当引千余甲士、弓弩手绕出阵侧,逆击吕布,两下合力,把吕布、高顺挡在了阵外。”
郭嘉松了口气,拍手说道:“如此说来,此战之功臣当时程普、韩当。”
这也容易理解,程普、韩当本就是孙坚的股肱,特别程普,前天傍晚败给过吕布一局,几乎全军覆没,可谓奇耻大辱,这次再与吕布战,他肯定是会死战不退的。守阵的主将都死战不退,底下的将士当然也得跟着死战到底,所以,虽然吕布、高顺两部合兵,合计千余骑,却是直战到傍晚,终究还是没有能击破孙坚的这个万人步阵。
郭嘉问道:“接下来呢?下边怎么说的?”
荀攸虽没问,也是一脸疑问,想知道战事的结果。
戏志才答道:“军报里接下来说:孙侯被吕布分遣出的骑兵缠住,屡击而不能尽破之,战至暮,孙侯终不能破成廉之阵,吕布亦不能破程普、韩当之阵,乃各退。”
却是战了一场平局。
郭嘉却是还记得另一阵,问道:“吴景、黄盖、孙贲那边呢?”
“军报里提了一句,说:孙侯与吕布开战后,吴景诸人皆停下了攻势,远观战之。”
“太谷关中的董军呢?可有出来配合吕布进战?”
“太谷关中的董军亦只是在关上屏息观战,未尝有一人出关。”
郭嘉有点可惜,叹道:“如太谷关守贼敢出,此战虽不能灭吕布,趁机破关却不是没有可能。”
他们这边从吕布、孙坚的这场鏖战说到了太谷关,荀贞这时从帐门口转回帐中,接过戏志才手中的军报,回到案前坐下,说道:“奉孝,志才讲读至此,这军报上的话却还没有讲完。”
“还有话?说的什么?”
“文台与吕布各撤兵时,吕布跃马出阵,独至文台阵前,唤文台来见。文台亦独骑往见之。他两人对谈了几句话。”
“吕布独至孙侯阵前,孙侯亦独往见之?”
郭嘉设想了一下这个场面:经过半日鏖战,战事方息,红日西沉,余辉洒落,远处太谷关雄横山水中,近处野地上人、马尸横,或还会有失主的战马在战场上徘徊哀鸣,这时,吕布独来相邀,孙坚独赴往见,战场两边的数万敌我将士翘首望之,看他两人在夕阳的余辉下对谈。
念及此,郭嘉不觉心驰神往,情不自禁地问了一句:“也不知他两人单独对谈了些什么?”
荀贞找到军报上写及此事的内容,又细细看了几眼,随之举首,望向帐外的深秋夜色,悠然说道:“文台没说他俩到底谈了什么,只说与吕布叙话毕,两人各归本军,文台与左右道:‘吕奉先固卖主无义,翻覆之徒,然豪气纵横,亦一时之兵杰也’。”
郭嘉闻而叹之,慨叹良久,乃道:“孙侯这般评价吕布,也不知吕布归阵后,是怎样评价的孙侯?”
这件事让郭嘉记了很久,直到多年后,他才打听了出来。
当时吕布归阵后,他的左右问他:“和孙坚都说什么了?”吕布和孙坚一样,没有细说内容,而只是说道:“孙文台真江东猛虎,今与一战,可称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