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琰无奈的摇摇头,怪不得许静安是许家唯一的孙子,姜老太太也没有把他当手心儿里的宝了,就老太太那性子,能看上这样的孙子才怪呢!
薛琰一进来就见顾乐棠低头正盯着自己的两条腿看呢,他似乎很不喜欢自己叫人给他做的这条短裤,两条浓黑的眉毛都快拧成团儿了,“怎么了?坐下,”
顾乐棠不满的瞪了薛琰一眼,想到他爷爷给人看病的时候也是高高在上的,跟皇帝一样,心里的气也就消了,大概有本事的人脾气都不好吧,他一屁股坐在鼓凳上,“哎,我这腿什么时候能好?你不是学的西医嘛?人家说那个治病快的很。”
中医世家的孙子说西医治病快?
胆子还挺大,薛琰拉了一张小杌子示意顾乐棠踩上去,又拉了一张自己坐了,开始拆敷料,“正常拆线怎么也得七到十天,你这个我看看情况,恢复的好就早点拆线。”
许静安满意的看着咫尺之间的两个人,悄悄冲青桃打了个手势,退了出来。
“你这个是什么东西?”顾乐棠看着薛琰夹着一块红褐色的棉花球在自己伤口上擦试,那种凉凉的感觉又来了,他有些想把腿缩回去,又不敢,只得没话找话来舒缓气氛。
“碘伏,消毒用的,”薛琰随手在伤口上摁了两下,顾乐棠跟着就是一哆嗦,薛琰有些奇怪,伤口恢复的挺好啊,没有发炎的迹象,“很疼吗?”
这些天顾乐棠一直在暗中观察这位许家大小姐,发现她确实像许静安说的那样,不太爱说话之外,并没有别的不正常的地方,相反,还生的挺漂亮,最初给他缝针的时候那种山妖树怪的感觉也没有了。
可这会儿,被一个小小的少女这么看着,他才发现许小姐那双眼睛也没有那么吓人,反而水光潋滟的很是好看,挺翘的鼻尖,嘴唇长的跟个小元宝一样,红嘟嘟的,白皙的脖颈拢下淡绿的小坚领里,那领口偏还用暗红金丝绒做了朵蝴蝶盘扣:
雪白,嫩绿,暗红……
顾乐棠心虚的垂下眼眸,不敢再看薛琰的脸,可眼风一个不小心又落在她额下那道玲珑的弧线上……
顾乐棠登时面如火烧,几乎坐不住了,他刚才还在想着京都时髦女子发起的“天乳运动”,号召女性扔掉束缚她们千年的束胸,穿上文明新装,没想到这位许小姐身在洛平这样的小地方,却已经是西风东渐的影响者,彻底解放了几千年对女子的束缚!
这是怎么了?
顾乐棠腿上的肌肉僵硬如铁,薛琰疑惑的抬起头,“这么疼?不应该啊,”她略微用了些力,拿镊子捣了捣伤口周围,“怎么个疼法儿?”
顾乐棠被薛琰捣的一哆嗦,“不,不疼,你快点儿!”
真不疼?
顾乐棠整张脸都是红的,薛琰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难道发烧了?
“你,你这个人怎么动手动脚的?”
顾乐棠再也坚持不住了,一下子从凳子上站起来,“你到底给我换不换药?不换我睡觉去!”
摸完腿还摸自己的脸?
薛琰被顾乐棠给吓了一跳,这人怎么跟蝎子蜇住了一样,“不是,我看你脸那么红,怕你发烧,”
她忽然回过神来,噗嗤一笑,“你不会是害羞吧?”
郭太太无奈的看着这祖孙俩,可她是个孝顺人,婆婆的吩咐,就算以玩笑的口气说的,她都不敢违逆,“是,媳妇知道了,媳妇也是心疼静昭……”
“我知道,你是她亲娘,最疼她的就是你了,我是想着啊,如今这世道跟以前不一样了,可会变成啥样子,我是想不出来,”
姜老太太怜惜的抚着薛琰的两条大辫子,“既然想不出来,我干脆就不想了,咱们努力多活些年,给静昭挡风遮雨,看着她活的痛痛快快的,不也挺好?”
饶是薛琰自诩已经心硬如石,听到姜老太太的话,忍不住鼻子一酸,“奶奶您放心,我会好好读书,像奶奶您一样能干,将来给您跟娘挡风遮雨。”
这下郭太太的眼睛有些绷不住了,她忙侧身拿帕子沾了沾眼角,强笑道,“刚才胡婶子过来说有春上窖的香椿,晚上腌了叫您尝尝,还有些地皮儿菜,叫拌了鸡蛋炒上?”
说实在的,姜老太太前三十年日子过的都挺辛苦的,这什么香椿,榆钱儿,灰灰菜的,在大户人家是野味,尝个鲜,对她来说,以前都是糊口的东西,如今偶尔尝尝她乐意,一直吃可就受不了了,“嗯,我看中午的时候你跟静昭都喜欢,就叫她们做好端来的,”
至于她嘛,姜老太太可怜巴巴的看着薛琰,“静昭,你不知道,咱们前头的水塘里啊,螃蟹挺好的,要不叫人捉几只咱们尝尝?”
薛琰被老太太想吃肉的心给逗的差点儿没笑出来,“螃蟹这会儿一点儿也不肥呢,这样吧,叫厨上捉几只来做个河蟹毛豆汤吧?有蟹肯定有也虾,再炒个虾仁怎么样?”
有蟹有虾,虽然不如大排骨红烧肉,但还是比香椿强太多了,姜老太太知足的点点头,“那就这样吧,反正我也没啥胃口。”
这阵子因着薛琰悉心照顾,姜老太太的身体好了许多,不但气色好了,两颊也圆润起来,连脸上的皱纹看起来都浅了不少,所以即便是她摆出“老太太没食欲”的样子,薛琰也毫不心软,“娘您想吃什么?我睡了一下午,也没啥胃口,一会儿吃完饭了,我扶着奶奶在院子里转转?”
哎哟,跑到庄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