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谦曾经和陛下讨论过松江造船厂和龙江造船厂复工之后的工匠问题。
于谦说,只要朝廷要做,有的是人会投效。
这天下,无论是走卒、贩夫、穷民、苦力、商贾、经纪、官吏有的是人,愿意为朝廷效命。
皇帝一声令下,并不需要担心工匠的问题。
于谦的根据是「汉室江山,代有忠臣,一朝举臂,复国、雪耻、亡恨诶。」
于谦让陛下警惕害虫破坏,而不是应该警惕没有人才,天下英才济济,陛下想要做什么,应该考虑是政令不要被破坏,而不是考虑有没有人。
雷俊泰这类的人应当算是经纪,专门负责帮助东家打理生意,帮谁打理不是打理?
雷俊泰不想伺候李高全了,他打算吃大户去。
这天底下最大的大户是谁?是朝廷。
“挣几个钱就不劳烦李员外担心了,能养家糊口,雷某告辞了。”雷俊泰站起身来,打算离开了。
他其实最受不了的是他这个所谓家人的身份,打着为你好的旗号,做哪些腌臜事。
谁跟你是家人。
“你!”李高全拍桌而起,雷俊泰已经走出了包厢,来到了烟云楼的一楼,打算离开。
可是他走不了,无数高头大马,将烟云楼团团围住。
为首的是穿着明光甲的杨翰,他正在问询那个江南名角黄艳娘。
这次来抓的案犯里就有李高全。
李高全的桐园的生意没有出差错。
可是坏就坏在,李高全办了不少的育婴堂,是博爱乡李家七耆老畸零女户大案的源头之一。
本来李贤只是打算查一查这李高全书契的事儿,结果查补之中,一条线索指向了李高全。
这两件事赶到了一起。
杨翰立刻带着人,全城缉拿李高全。
李高全想出去躲一躲的原因,可不是桐园的产业,而是他知道自己到底干了什么。
杨翰询问了黄艳娘之后,破门而出,直奔着楼上包厢的李高全而去。
“忘恩负义的狗东西!吃老子的、喝老子的,跑去松江造船厂!枉费老子那么信任他!”李高全在包房内歇斯底里的愤怒着。
雷俊泰的离开,让他不能立刻出去躲一躲了,只能再寻找一个靠谱的掌柜,他才能动身离开。
这一耽误,能不能走得了,就尚未可知了。
可是朝廷对畸零女户的追查实在是太紧迫了,他知道事情终有暴露的那一天,但是偌大的产业,他也不愿意轻易舍弃。
李高全猛地把桌上的糕点和茶壶甩到了地上,茶壶的质量很好,摔在地上,砸了一下,滚到了角落之中。
李高全犹不解气,用力的一掀桌子,看着伺候的侍女,怒吼道:“看什么看!”
几个侍女低着头,缩了几步,不敢说话。
李高全打开包厢的房门,准备离开,刚走出去一步,又退回了包厢之内。
“你是李高全?”杨翰站在门外,燧发火铳顶在了李高全的脑门之上。
“不是…是…是还是不是呢?”李高全哆哆嗦嗦的看着杨翰身上的明光甲,知道自己完了。
杨翰的眼光极为锐利,他自然看出了此人自然是李高全,他开口说道:“我是南京锦衣卫镇抚司的指挥使杨翰,你因为涉嫌畸零女户案,苏州、南京、扬州、凤阳、庐州等地的育婴堂,和畸零女户案牵扯过深,跟我走一趟。”
李高全面色数变,声嘶力竭的喊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我没犯案,你凭什么抓我!”
“聒噪。”杨翰示意身后的两名缇骑,将李高全反缚在地,把李高全的袜子塞进了李高全的嘴里。
既然杨翰敢抓,自然是有真凭实据。
雷俊泰一同被缉拿在案,共同押往了南镇抚司衙门。
按照皇明祖训和大明律而言,杨翰的行动其实不需要经过任何人的核准,只需要向陛下负责便是。
但这场抓捕是巡抚李贤、锦衣卫指挥使杨翰、魏国公徐承宗的共同决定。
锦衣卫做事也是有自己的章程的,不是平白无故,这很容易被朝臣们抓到把柄。
陛下对锦衣卫的要求是不能制造冤假错案,更不能放过坏人。
李高全,算是撞枪口上了。
很快,凤阳、江苏、应天府、松江府、浙江、湖广、江西,公布了一份巨额的罚单,涉及了三千余商行。
这份巨额的罚单,总处罚金额超过了两百万银币。
这其中日昇商号的处罚金额高达五十万银币,但是日昇号的李高全被逮到了南镇抚司,无力缴纳这笔罚款。
最终日昇号的三成股,落入了朝廷的手中,日昇号日后所有的账目,都要过一遍计省的手。
虽然算不上抄家,但是三成股,也让日昇号变成了一种公私合营的状态。
这是江南书契,变雇用为合作,躲避劳保局审计的惩罚。
三成股看似不多,但是对于日昇号这种本身多股联合的商号而言,三成股,朝廷立刻就成了最大的一股。
这可比抄家狠多了。
抄家是一杆子的事儿,过往的抄家,是把家产全抄了,将所有的资财扑卖掉,把所得全部交给内承运库。
现在,朝廷居然开始介入产业和生意,当抄家不再是简单的抄家,而是把抄家再加工,变成了朝廷产业的一部分。
对于得知此事的所有势要、巨贾而言,他们惊呆了。
因为自此之后,想要再死灰复燃,秽土转生,成为了一件更加困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