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监府中,鬓发斑白的大太监严忠英坐在上首的位置,两个模样的小太监替他捶背捏脚,他则端着一盏茶,轻轻吹散茶水向上冒的热气。
严忠英的外表阴柔中带着狠戾,以及久居高位的威严。
在他面前,跪着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低着头,看不清模样。
“回公公的话,奴才对此事毫不知情。”
因为被去势的原因,那位小公公的声音同样有些尖细,只不过他不刻意像宫里其他公公一样捏着嗓子说话,听上去并不刺耳,只有一种雌雄莫辨的中性感。
“哦?”
严忠英颇为玩味地看着底下跪着的那个小太监,倒是个有趣的人儿,难道他以为他做的那些小动作能够瞒得住他?
不过这般年纪,却能够在他的质问下依旧保持镇定,足以证明他是一个可造之材。
“听说不久前,小羽子曾和你发生过口角?”
严忠英将茶盖重重盖在茶盏上,茶盏碎裂,茶水溅了一地,就连严忠英身上也沾了不少茶叶茶水。
边上的小太监们吓了一大跳,战战兢兢想要替他擦去身上的茶叶,几个年轻的小太监都快要吓哭了,要知道严忠英从来不是什么和善的人,这些年死在他手里的宫女太监不计其数。
或许是去了势的男人都有些变态,这一点在严忠英得势后更凸显的淋漓尽致,这些年,严忠英以折磨凌辱宫女太监为乐,比起别人尊敬他,他更乐于看到别人害怕他,畏惧他的表情。
那些人都是见识过严忠英折磨人的手段的,这会儿看到严忠英这般盛怒,差点没吓得跪下去,心里更是恼恨底下那个小太监,怨他惹怒严忠英,到时候牵连他们。
“一定是他干的,干爹,你要替我做主啊!”
拉脱虚后,又因为办事不力被乾帝命人杖责二十,那个名叫小羽子的公公早就已经没办法正常走路了,这会儿被两个小太监拖着,带着一脸的怨气来到房间内。
而被叫做干爹的严忠英似乎并不怎么关心他这个义子,眼神从始至终都没有从堂下跪着的那个小太监身上挪开过。
刚刚他那般盛怒,那个小子都不曾有过紧张惶恐的情绪,这会儿严忠英对他的兴趣越来越大了。
“事发前,只有你和小羽子结怨,你怎么证明小羽子体内的泻药不是你下的呢?”
说起来,严忠英也很好奇眼前之人是怎么做到的。
“回公公的话,小羽子公公很早之前就看奴才不顺眼了,我和他虽然同房,小羽子公公却不允许我和他同吃同住,这些日子,我一直和别的公公住在一块,前些日子,因为小羽子公公……”
喻俨抬起头用余光看了眼一脸愤恨地小羽子,有些欲言又止。
在此之前,他们都只是内监府受训的小太监,这批太监多数都是五六七岁的时候进宫的,这个年纪是培养忠诚度的最好时机。
他们这样的太监除非各宫主子开口要人,要不然都会留在内监府中,先从事一些打扫庭院,修建花枝的工作,等到火候足够了,才会被分配到各个宫殿。
这一批太监里,就属那个叫做小羽子的小太监心思最活络,在分配前夕,不知怎么的攀附上了严忠英这个手握重权的总管太监,还被对方认为干儿子,在所有人前途未卜的时候,他却被分派到了欲寿宫,要知道,这可是乾帝炼丹修道的宫殿,被分配到那里的太监,等于天子近侍,地位一下子拔高了几筹。
要是运气好,能得乾帝青眼,现在的严忠英,就是将来的他们了,试问谁不羡慕呢?
这个小羽子一朝得势,就看不起同屋的其他太监,其中要数喻俨和他最不对盘,几日前,小羽子使计让他落水,又拦着医奴不准他们给喻俨治病,以至于他风寒加重,错过了三日前的考核,听说这一批小太监各有各的好去处,只有喻俨因为考核成绩垫底,要被送去最不受宠的五皇子那儿。
因此这一次小羽子出事,所有人最先想到的就是喻俨。
“因为……因为……那日之后我就感染了风寒,今日才勉强能够下地,这些都是同屋的奴才可以作证的,小羽子公公昨日吃坏了东西,以至于拉地双腿虚软,今日在御前出丑,可今日之前病的起不了身的我如何才能够往他的饭菜或是入口的茶水中下药呢?”
他或许有动机,但完全没有作案的时间不是吗?
说罢,喻俨又低下头,一副恭恭敬敬等待严忠英裁决的模样。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起先是压抑低沉的笑声,渐渐的,严忠英的笑声越来越大,越来越痛快了。
他确实不知道眼前这人用的是什么手段,但他只要知道这件事发生后,最得利,最高兴的人是谁就好了,而且直觉也告诉他,小羽子的事和他脱不开关系。
能够在不可能的情况下给小羽子下药,还吃准了小羽子这人心高气傲,一朝上位即便前一天拉虚了脚,都不会如实禀告,而是咬牙坚持伺候皇帝,以至于忙中出错被新帝责罚。
光是这两件事,就能够看出他这人城府够深,心思够远,在揣摩人心这件事上,还有着比同龄人更加老辣的眼力。
最重要的,这一次要不是乾帝看在小羽子是他干儿子的份上对小羽子轻拿轻放,光是他御前失仪这个罪状,光是二十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