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华眼神空洞地看着地上碎片的狼藉。
他对此岂有不知,在洱陀王第一次回来告知这种仙胎的案例时,他心里已经隐约有了答案。
只是,这并非他想要的答案。
“小妞她……因为生宓儿,已经死了……”
洱陀王仰头说出这两百年没人敢承认的事实。
总要有人说出真相,大家才能向前走。
“谁说她死了!”
东华一个站起,背后的屏风即刻猛烈弹开碎灭,凛冽寒风飒然震动整个内殿。
“她还没死!”
洱陀王仍然默坐于椅上,在东华逼人的气息下冒出了汗珠,虽神情自若,但悲苦难掩。
两人在彼此的气息相抗衡之际,未有察觉躲在门外的人。
宓儿双手捂紧自己的嘴,红眼中泪花不断淅淅沥沥而下。
一切都是真的,母后真的不在了,而且还是因为我……
她一边走出霄太宫一边兀自想起在她更小时候母后给她的一片片玉简:
“你今天有没有好好跟你爸和哥说话?别看他们都不爱说话,找些需要研究的话题就可以撬开他们的话匣子……”
“我告诉你一个秘密——你爸最怕吃胡椒啦,一吃就不断打喷嚏。我之前做过一道菜就是……”
“其实,你哥最喜欢画画了。不知道我们宓儿喜欢什么呢?我最喜欢舞剑,之前你爸有教我……”
……
她魂不守舍地游荡到梨溪林。
据说,母后曾在这里舞剑。她舞剑的样子是怎么样的?
自从菁菁离开,她遗留下来的影绘都被东华收了起来,宓儿未曾见过她母后的样子。
她曾经问过父君,但父君总是避而不谈。整个宫里连一幅母后的画像都没有。
听晨瑞叔叔说,是怕父君思念过甚,会把天地给拆了,他们干脆把与母后有关的都收起来了。
以前她只当笑话,还反问为何父君不直接去见母后,大家只说母后在远方,根本见不着。
小时候,她不觉有异,隔三两五就会有母后的玉简给到她。随着长大,玉简没了,她也渐渐觉得不妥,但大家给她的感觉就是母后尚在,只是没回来。她也就没多深究。
此时,她靠着一棵大梨树的树干,坐在其树顶上,把刚才偷听到的又想了遍。
她自小就体弱,人家花一百年就身心成熟而行及笈之礼,而自己却花了足足两百年,还是在父君调理下才健康成长到今日。
说母后为保住自己而分魂魄给自己,看来是真的……
母后分魂魄,还不止一次。哥哥也是如此?哥哥会不会知道什么?
但,哥哥一直都在女娲娘娘那儿闭关修行,只是偶尔正月回来。而且每次回来他总是对父君避而不见,见面了也不多说话,倒是父君一直像似有话要问他,好像彼此都心生隔阂。
她现在把自己身边的人都想一遍,才发现他们好像都有很多故事不为她所知。
无论父君、哥哥、洱陀爷爷、雅婷阿姨……
想着想着,她擦干眼泪在树上睡觉了。
朦胧下,她梦到粉芳飘飞的连绵桃林山谷。谷中有池,汪汪清水,折射出五颜六色的潋滟。
景色似曾相识。
她依着一桃树静静坐下,四处张望着,饱览这个与世隔绝的山谷。
倏尔,一个窸窣的声音从后传来。
她警觉地起身转过去,层层桃树之间隐约见到一个身影,但身影的样子乃至身形都淹没在繁重的粉色芳菲。
“宓儿……”如幻如暮的声音呼唤着。
“宓儿殿下!”
在这声大叫之下,宓儿吓醒,差点从树上跌落,幸好及时抓住一横枝。
她低头一看,一身穿深灰色长衫的少年正傻乎乎站在树下仰望着她。
“哈旺?”
这个傻愣愣的少年正是当年的哈士奇狗鬼。经过忘华百余年的从旁协助,哈旺成功从普通的狗鬼炼化成狗灵,再从狗灵幻化出人型。
如今,已经像哮天犬一样,为半只神仙,亦为忘华的随从。
即使他依然脑里缺了块……
宓儿纵身跳落,问道:“你不是跟哥哥在五彩天吗?哥哥回来了?”
哈旺恭谨一拜,道:“忘华殿下已离开五彩天,到了往乐山。”
往乐山?
好像在哪里听说过……
还未到正月,哥哥为什么从女娲娘娘那儿出关了?
“那你怎么在这里?”宓儿上下打量了一下他。
他歪了歪头,回答:“小哈奉忘华殿下之命把这信函,不,密函给宓儿殿下。”
说着,就往自己的袖袋掏,掏了好一会儿,他冲宓儿傻笑一下,又再掏了一会儿,又再傻笑一下。
宓儿被这傻笑急死了,一把就拉住他的袖袋,插手往里面翻弄,把里面一件件摸得着的东西都翻了出来。
一条平常的白色骨头,一条亮闪闪的银制骨头,还有一条金灿灿的金骨头。
你又跑去河神那里玩骨头……宓儿心道着,兀自翻了个白眼。
最后,在一堆狗狗用品中找到了一片玉简。
宓儿擦着自己辛劳而出的汗水,问道:“是这个,对吧?”
哈旺先是愣眼看着那个玉简,再猛地点头。
宓儿松了口气,心想:下次要哥哥培育一下哈旺的灵智才行……
他歪了歪头。
宓儿叫他自己收拾好袖袋翻出的东西,自己就走到小瀑布前,点看玉简:
“速随哈旺到往乐山与我汇合,切记不可让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