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举步维艰,用简易木排拖拽着沉重的周伍郎。
周伍郎还没死,他的呼吸气若游丝,他的脉搏杂乱无章,向飞燕给他喂食“还魂丹”,把人中掐的通红,甚至还浇了冷水,拍了耳光,但怎么做都唤醒不了他。
既然醒不来,只有自己走,莫说伍郎已杀了人,那巨狼也不知道何时会追来。借着月光,向飞燕拖着受伤的身体用树枝一根一根拼凑出了木排,现在亦拖着沉重如牛的周伍郎,她的每一步都是如此沉重。
这条林间小路是她往日天天行走的必经之路,路上的一草一木她都记得清楚,那些绿色的朋友本是她在世间少有的快乐,现在看来却如此沉重,每一步都如此沉重。
委屈,无助,带着身上的疼痛一起袭来,向飞燕忍着不让酸楚涌上来,她发誓不会再哭,坚强是她生存下去的精神食粮。
她不知道走了几个时辰,只感到身体如同被掏空一般,精疲力竭、心力憔悴,向飞燕终于支持不在,倚着一棵大树沉沉的睡过去了……
梦,亦是一种解脱,迷迷糊糊中,向飞燕梦见了童年,繁华的临安城,热闹的街市,父亲牵着自己的小手,游走于街头巷尾,她看到了红红的糖葫芦,眼睛直勾勾的盯着,父亲便给她买了下来,她高兴的连奔带跳……
转眼又到了潭州,那是个不起眼的小城市,她恋恋不舍的告别小伙伴,跟随父亲舟车劳顿,心里甚是委屈,含着眼泪到达官邸,父亲没有说话,悄悄从身后掏出了一只小花狗,兴奋的她好几天睡不着觉。
还有漳州,那时她已八岁,父亲遭奸臣陷害,被迫前往漳州避难,虽是每日闷闷不乐,但看到她却总是笑容满面,父亲还会教她剑法,他说即使是女孩子,也要坚强,百折不挠是一个人宝贵的财富。
最后是那刻骨铭心的一夜,屋外一片惨叫,父亲强忍眼泪把她放入后院的枯井,来不及过多的言语,最后一句“女儿,父亲爱你,答应我,一定要坚强的活下去”,她已经热泪盈眶,命运就是这么的不公平。
她答应过父亲,必须坚强的活下去,无论如何,必须活下去。
醒来的时候,向飞燕的眼眶里还噙着泪水,她并不会刻意去想那些快乐或悲伤的片段,大概是压抑了太久,梦里竟想起了这些。
她转头看了一眼昏迷的周伍郎,他的嘴巴在不停的念叨着什么,声音很轻,向飞燕凑了过去,周伍郎念叨的原来是:
“我……绝……对……不……能……死……去……”
我绝对不能死去,真是一句至理名言。
每个人都不想死,周伍郎究竟拥有究竟是怎样顽强的生命力,才能如此的百折不挠、坚韧不拔。
向飞燕当然不知道,此时,周伍郎的体内正在进行着翻天覆地的大工程。
一切还是起因于“罗刹破空拳”,这个刚猛的武功远远超越了伍郎的内功系统,他初次练习此功,身体便已经有了异常的迹象,待到他顶着伤体强行打出“罗刹破空拳”,体内的气力已完全紊乱,各种气力横冲直撞,将他的五脏六腑、经络血管尽数撕裂,他陷入了“走火入魔”的状态。
之所以他还能苟延残喘到现在,全都亏了自己神一般的“元神之力”,他的“元神木之力”被唤醒之后就开始全力运作,“元神木之力”最强大之处在于他的修复能力,木为五行中唯一的生命体,拥有着强大到逆天的功能——细胞再造。
在周伍郎痛不欲生的时候,“元神木之力”正在日以继夜的工作,“走火入魔”的魔气冲坏一处,它便立即修复一处,打开一道口子,它便马上堵上一个口子,这两种力量就这么反反复复斗争了十二个时辰,魔气渐渐消停,伍郎的身体缓了过来。
他睁开眼,一轮明月高高挂起,向飞燕闭着眼斜斜的倚靠在树上,自己则躺在木排上,他心里明白,这一夜,多亏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