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近傍晚了,妮芙说附近有家叫“锦珍”的食馆,那里的冷淘很美味。
王鸣之可没意见,去!这算是约会吗?他心情跃跃很来劲。妮芙也热情洋溢,认识有段时间了,这还是第一次单独一起晚餐呢。
来到锦珍食馆一进去,王鸣之愣了,食馆的装潢雅致而古典,可是,桌子呢?椅子呢?没有。
只有一张张足以合食的矮长案几,客人们跪坐于案几边的软塌上饮食聊天。
一晃眼的功夫,妮芙带头来到较为清静的一张邻园雅座边,就利索地落座:往软榻弯身一跪,屁股一坐,压着小腿肚和脚踝,然后看起案几上的菜单。
她是那么毫无压力,毫无疑问,见他还愣站着,“飞鸣?”
界沟……王鸣之从来没试过这么坐!
但他知道这怎么回事,眼前的是正坐/雅坐,就是所谓的“正襟危坐”,这是最正式的坐姿,要登大雅之堂就得这么坐。然后是趺坐/胡坐,俗称“盘腿而坐”。最low的是坐椅子上的垂足坐。
这个时代嘛,其实最通用的还是垂足坐,但在某些高大上的场合,必须还得是汉家的正坐。
你说正坐难受?要的就是难受呀!坐成那样,腰必须挺直,同时全身的重心要保持好,不能随便乱晃,所以才端庄,才高雅……
王鸣之穿越以来,真没见过多少的正坐,可人家这家餐馆就是这么搞的。
如果不是妮芙,自己往那里盘腿而坐得了,还像修仙呢。但妮芙为什么要带他来这么个餐馆?应该是想第一次约会隆重点正式点。
现在人家胡女都正坐了,你对着胡人胡坐,会不会又有问题?
“怎么了?”妮芙被他怪异地望着,不由疑惑地秀眉一蹙。
“没事。”王鸣之硬着头皮走向软榻,讪讪道:“今天我膝盖的旧箭伤有点疼,就不正坐了。”他坐到妮芙对面的坐榻上,盘腿起来,也挺直腰板。
万幸,妮芙没想法,还紧张地问:“还好吧?”
王鸣之点点头,“歇一下就好,你熟这里,你负责点菜。”
“嗯。”妮芙看着菜单,对店小二说道:“我们要两份槐叶冷淘,两份鱼脍。”待小二走后,她又笑道:“这里的鱼脍好新鲜的,师傅的手艺也好。”
顺着她的目光瞧去,王鸣之只见那边设有鱼脍厨台,有位老师傅在专注地挥刀切脍,一片片轻纱般薄细的生鱼片飞出,准确地落入餐盘中。旁观的食客们时不时地叫好。
作为穿越众,这画风自然让他想到rb鱼生,大唐鱼脍的山寨货。
正所谓“脍不厌细”,唐人对于鱼脍到达痴迷的程度,这种师傅当堂切脍也是古之流传了。要是杜甫在这里,得念句“饔子左右挥霜刀,脍飞金盘白雪高”,李白吃了又得念“酌醴鲙神鱼”。
玄宗还喜欢自己亲手切脍,然后赏赐给宠臣吃,谁说不好吃的?又是李白那小子?
“刚才你站在门口那里好傻啊。”妮芙一边沏茶,一边笑说。
“那里的视线还不错。”王鸣之失笑,想起那帮路人,“而且听了不少的情报,你的慕徒都在称赞你美啊跳舞好啊,都说你最适合这个角色了。”
妮芙听得开心,“他们就是以貌取人而已……哈哈,不过最近真的很忙,没怎么练舞。”她一笑,“我可不能把舞蹈落下,要是没剧拍,我还可以回去跳舞嘛。”
两人聊了一会儿,店小二又来了,捧着一个大餐盘,给两人分别上菜。
“槐叶冷淘”是锦城的特产,用青槐嫩叶捣成汁,再和入面粉中做成细长的面条。再经煮熟、冰水浸泡、捞起浇拌熟油、冷藏,然后再加佐料调味。这时候,面条已是色泽鲜碧,清凉爽口。
这家食馆的招牌菜就是槐叶冷淘,大碗中的碧绿面条配着些各色的各样蔬菜,看着很清新雅致。
“哇……”王鸣之的鼻子动动,闻到一股独特的香味,口水顿时就涌生出来了。
店小二又把两碟鱼脍呈上餐案,碟中一片片鱼脍叠得整齐,有些本店的特制酱料可以蘸。
妮芙也已经食指大动,但在他面前,当然还顾及着餐桌礼仪,她双手合十,闭目地默念了几句供养咒,然后才拿起筷子去夹面,“我不客气了。”
王鸣之跟着合手,装模作样地念动嘴唇,总感觉有点怪异。
待她一开动,他也举筷夹面,咕溜吃了一条,嗯噢,还真不错!
酸酸甜甜的,又香又脆,很奇妙的槐叶味道……
“好吃,真的好吃。”王鸣之不禁大吃起来,第一次尝到这么美味的凉面。而且在这冬天时节,盘腿在温暖的馆里,吃着凉快的冷淘,真是别有一番风味。
“呵呵。”妮芙见他这么不拘礼度,也不约束自己了,连连地夹动筷子,欢快吃面。
王鸣之夹了一片鱼脍,蘸了蘸酱料,再放进嘴巴,嗯噢!虽然没有入口即化,还是要自己嚼的,却十分鲜嫩薄细,吃着不感觉油腻,特别的香滑……
“不错啊?”妮芙亦吃了一片,那语气好像这是她脍的一样。
“嗯嗯。”王鸣之点头,“很鲜,很细。”
她有些期待,但他不得其解,终是没有吟出几句诗来。
好吧,妮芙狠狠嚼起一片鱼脍,又道:“去年泼寒节,我还在上学呢,今年居然要播剧了。”
王鸣之现在知道泼寒节是什么,这个西域传入的节日在每年十一月初举行,最初是胡人们走上街头歌舞游乐,互相泼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