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太傅。”一位门客来到通往后花园的小径,躬身向楚云行礼汇报道:“曹洪将军在府外求见。”
“总算还是来了。”楚云停下挥剑的手,将青锋剑干脆利落地收回剑鞘之中,呼吸均匀地笑着问道:“他一个人?”
“还有一人,与他相貌有七分相像,手里捧着一口大箱子,里面也不知装了什么。”门客老实地讲观察到的所有情况尽数汇报道。
“知道了,吩咐他们去大厅,顺便让府上的其他人都离客厅远点儿。”
“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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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子廉叔!前些日子才上您府上登门拜会,今日你就亲自来了,有失远迎,还望见谅啊!”
款款来到厅堂的楚云,佯装热情好客地向着曹洪打招呼道。
曹洪一把将背后苦着脸两腿发软的曹丰拉到身侧,向楚云满脸苦涩地道:“太子太傅莫要戏弄我了,此次我带我这不争气的弟弟来,实不相瞒,就是想求太子太傅宽宏大量,放这小子一马。”
楚云实在没想到,曹洪会这么直截了当。
曹丰将手中的箱子,轻手轻脚地放置在楚云的面前,躬身赔礼道:“太子太傅,我自知罪孽深重,您慧眼如炬,洞若观火,在下不敢为自己的罪行加以辩驳,只求太子太傅给放在下一条生路,以后在下一定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专心恕罪,为百姓谋福祉!些许新意,还请太子太傅笑纳……”
自始至终,楚云的眼睛就不曾停留在那箱子上,哪怕一秒。
他对曹洪用来讨好自己的礼物究竟是什么,没有任何兴趣。
“既然子廉叔打开天窗说亮话,那我身为晚辈,也不和子廉叔兜圈子了。”
楚云闭上眼,摇头道:“此事,在下无能为力。”
话音一落,曹洪与曹丰顿时下意识地对视,且几乎同一时间,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深深的绝望。
“太子太傅!求求你高抬贵手,饶他一命吧!”曹洪自知理亏,也没打算讲道理,他来找楚云,唯一的希望就是撇下自己这张老脸,用名义上的叔侄关系,打亲情牌卖楚云一个天大的人情。
能让曹洪这样心底多少有几分傲气的人,向一个十六岁的少男人当面道出“求”这个字眼,已经足以见得曹洪的诚意。
曹丰见兄长为自己的贪念付出如此代价,也跟着鞠躬央求道:“求太子太傅开恩!我愿做任何事弥补我犯下的罪孽!”
沉默,楚云以沉默回应着二人的哀求。
宛如一个毫无生机的木头人,就连眼神,也似乎陷入那种神游太虚的状态。
他不动,不说话,曹洪、曹丰二人自然也不敢再开口多言。
“今日,下午。”楚云突然冷不防地开口说话,继续道:“我出于关心,去陪师兄,一起安抚那些痛失儿女的百姓。
有一家孩子的爹,他一手像抓着宝贝一样,死死捏着一串泥人,一手拉着我的胳膊,说什么也不肯放手。
他说他家的孩子,是个女孩儿,最喜欢的就是街上卖的泥人,可是他们家穷,哪怕路过摊位无数次,哪怕他心里清楚女儿喜欢,可他也不舍得买。
因为这事儿,姑娘和她爹拌了几句嘴,跑开几步,就不见了。
半个月来,他像大海捞针一样,在许都内找啊找,找遍了所有大街小巷,所有卖泥人的店面摊位,却一直找不到她女儿的身影。
他终于忍痛买了那串泥人,却再也见不到她的女儿,后来经过查证,那姑娘早在一周前,就死了。
死在了屠杀者的屠刀下,甚至沦为别人的‘盘中餐’!
一个孩子的爹,一个五尺高的汉子,哭得泣不成声,满面是泪,拉着我的胳膊问我,他的女儿哪去了!他说他不要那些朝廷给的钱,他只要他女儿回家!”
楚云的言语是澎湃的,他的眼神,却是阴冷刺骨到让人如至冰窟。
但是自那双眼中流出的泪,却又是热的。
曹洪已哑口无言,就连曹丰,也噤若寒蝉,头低得不能再低。
“我没法回答他,我只能告诉他,他的女儿死了,被人害死了。
他又说,他不要钱,一文钱他也不要,他只要害死他女儿的真凶伏诛,一命偿一命!
子廉叔,你和你弟弟有钱,有很多很多钱,可是,纵使你们有花不完的金山银山,能把全天下的泥人买下来,可你们能把女儿还给这个人吗?
若是能,此事就此揭过,我永不再追究。
若是不能,那就请二位打道回府吧,明日,我自回与师兄一起,再行‘拜访’!”
曹洪已彻底无话可说。
曹丰的身体已不住颤抖。
他从没想过兄长会放弃救自己这个弟弟的性命。
但是在听完楚云之言的这一刻,别说是他兄长,就连他自己,都找不出一个再为自己开脱的理由。
见这俩兄弟不在说话,楚云幽幽地转过身,背对着他们道:“更何况,痛失爱子爱女的,又何止是他一个?那么多的百姓,我若是按照你们说得去做,如何向他们交代?”
楚云向身旁厅堂外待命的几位最亲信的门客,朗声命令道:“替曹洪将军把东西抬好!送客!”
说完,楚云也不顾二人会作何反应,便拂袖而去……
——
次日,曹洪之弟曹丰自缢于家宅的消息不胫而走,尸首更是交到满宠处,以对待犯人遗体的方式进行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