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长孙无忌就这样缄默立着,面甥女的反常与明澈,直直看在了眼里去。
然而此时此刻,他心下却早已无瑕顾及王皇后的诸多一切,正在径自谋划着另外一步安稳的大棋——斩草除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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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忌进言于高宗,是为岭南之事,纵然未遂;但,其形式之恶虐,形同谋反也!逐,当即刻召调李仁兄妹进帝都盘查审理,具体权宜,再做定夺。
高宗闻得此番上疏,便是竟日辗转、绞痛不堪,头痛顽疾亦随之席卷而来,燥乱滚滚。
此番言说,分明是意在重造吴王当年之冤,如出一辙的为其后人按一个谋反、忤逆的帽子,一把火烧得干净啊!
虽已对无忌心思洞若观火,可又委实体察不到权宜之策;因无忌这一席话语,即便清楚的得知了他的意图,却也真真严密有理,寻得不到纹丝辩驳、逆转的空子。
固而,百般思量、忖度之下,高宗只好降下一道圣旨,全然按照无忌指引那般,派出兵士,前往岭南,带回李仁兄妹二人。
静观着被自家舅父一步一步逼到角落里去,蜷缩手脚、无从舒展的丈夫、大唐的真正国军,媚娘又一次不得不选择静默。
一如昔时吴王的祸起安洲那般,高宗与媚娘同样处于了被动的地位,除却抱着一丝侥幸心理与无忌强作徒劳的周旋之外,其余的,又能做得了什么?
不同的是,这一次,媚娘已经暗暗下定了决心去,纵是拼死,也要护得这对吴王所遗子女周全。
可倘若这权利,一日不从长孙无忌手中夺回,那么别说他人,纵是高宗与自己也一日别想消停了!
想于此处,媚娘狭长贵气的美丽凤目略微颤动,不知觉间,已隐隐蒸腾起一条极为阴狠的计谋盘算——长孙无忌,若我将你当年使出的手段,如法炮制的话,你又会作何感想?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只要有这样一条顺理成章的自然规律作为心底行事的信念与动力,那么,纵这世上再阴狠、卑鄙的手段,便都会得到理所应当的宽恕、甚至袒护。
因为,再没有谁,可以比那个逼得另外一方使出“还治其人之身”这条承载满满深仇大恨的人,更加配称得上卑鄙、狠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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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大,当真要回去么?兄弟们一打探到长安这个消息,便快马加鞭的往了这边赶过。”
“对啊对啊,毕竟皇上的圣旨还没有传达下来呢!”
“等圣旨传达下来,一切就都晚了!”被一群衣衫凌乱、信念却统一的齐整土寇,围拢在中间的儒雅少年声腔兀的开启,明眸朗目浮现出不容置疑与腾挪的坚定,“原是我想得不周,起先认为可以趁乱救走他们,后又故意将声势造大、企图借机为吴王翻案,谁又曾想......却是反害了他们。”朗朗的刚毅眉目中心,伴随话语层层递进吐露,俨然笼罩后悔不失的愧意,即而,兀然纠结一处,坚定不苟如初,“不管怎么样,我都要救他们,一定要救他们!”
归雁声断,残阳溶金如血,光热骤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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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曦,一层清寒的露水漫溯过岭南坡地,再至草叶边沿处跌落,发出一声轻微、却足使人颤动心弦的澄澈鸣响。
菁芷单手托腮,于一块杂草密集处将身坐下,另一只手拈着坚韧柳条,百无聊厌的于露水浸湿的松软土地上面即兴划着横杠。
碧绿浓郁的夏季景致,花蕾一般肆意绽放的妩媚少女,就这样一并入得了语云瞳仁深处中,直直烙印在心底间。
“菁芷,在想你的象哥哥了?”语云静看良久,放缓了稳稳步履,渐趋走到菁芷身旁,将身半蹲下来,垂额微笑探问。
菁芷闻得人声,抬起一双温情脉脉的含烟明眸,“嗯。”重重点了点头。
语云酸涩的心坎,纠葛之意更甚,却是依旧一副微笑模样,复问面前百般惹人怜爱的女子:“你的象哥哥,长得好看吗?”半含凑趣,又似以这闲谈而掩盖住心底一些别的什么无可奈何的纷杂心事。
“好看!”菁芷未曾留意体察语云神情中的一份朗朗多情,径自对着面前之人嫣然一笑,明眸里依稀有了模糊的质感,似陷入到经年之前、那一番初遇的美好与神往:“他有着男孩子少见的、狭长的凤目,还有着高高、英挺的鼻梁,温厚安全、宛如涂了膏脂般泛动健康光泽的唇畔,淡额素手、长发如风......”
语云十分认真的听着菁芷每一字、每一句的清晰吐露,一丝一毫都不曾遗落。
菁芷不觉间,已经陷入一片神往与痴滞笼罩之中,姣好的新鲜美面,泛起少女浑然天成的含苞吐枝芬芳。
渐渐的,语云清亮幽黑的明眸里,已然泛起了粼粼的波光,唇畔却依旧笑着,静看菁芷,举止与神情,皆未曾改变纹丝。
少女清恬的嗓音,宛如三月里徐静的春风,恰到好处弥漫而过岭南坡路的每一处土地。忽而,回忆截止、收回,便是一个欢心无邪的笑意浮现入眼睑,只须臾,复又僵住、层层敛起:“语云哥哥,你怎